Chapter11

神殿四周突然亮起无数光点，每一处光点中都浮现出纳西索斯人生的片段：福利院潮湿的墙角、卢修斯为他系领结的手指、池塘边摇曳的水仙。

这些画面在女神指尖流转，最终凝结成一滴银色水珠。

"你的命运…..."女神凝视着水珠，"早在你凝视水中倒影那一刻就已注定。"

水珠坠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地面泛起涟漪，纳西索斯看见自己的倒影终于出现——却不是现在的模样，而是一个头戴水仙花冠的陌生神明。

"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女神打断他，声音如同冰棱相击，"命运从不需要凡人的理解。"

她轻轻挥手，纳西索斯感到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惊恐中，他看见自己的四肢逐渐化作光点，如同晨雾在阳光下消散。

"等等！我的命运究竟——"

"去找阿波罗吧。"女神的身影开始模糊，"太阳神最近缺一个打扫神殿的仆役。"

纳西索斯还想追问，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神殿、女神、命运丝线，一切都如同水中倒影被搅乱般支离破碎。

最后的意识里，他听见女神遥远的声音：

"记住，纳西索斯，就连诸神.…..也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

纳西索斯渐渐恢复了知觉。

他跪在一座纯白大理石铺就的广场上，地面滚烫得像是被烈日炙烤了一整天的石板。

抬起头，他看见无数根多立克柱笔直地刺向苍穹，柱身上缠绕着干枯的月桂枝——那些本该翠绿的叶片已经发黄卷曲，却仍然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起来。"

声音从高处传来，低沉得像远处雷鸣的回响。纳西索斯仰头，看见阿波罗坐在神殿最高处的台阶上。

太阳神没有佩戴常见的金弓，也没有月桂花冠，只是披着一件朴素的白色希顿袍，金色的长发用一根橄榄枝随意束起。

他的面容比纳西索斯想象的更加沉静，像是被时光打磨光滑的青铜像。

纳西索斯想要开口，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阿波罗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用那双如同熔金般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他。

那目光不似卢修斯般带着审视的重量，却让纳西索斯感到一种奇异的透明感，仿佛自己是一块被阳光穿透的琥珀。

"德尔斐不缺预言师。"阿波罗终于再次开口，每个词都像经过深思熟虑，"但需要有人打扫神谕殿。"

他抬手示意，一根橄榄木扫把凭空出现在纳西索斯脚边。

木柄上刻着一行小字："勿听，勿看，勿问。"

纳西索斯拾起扫把时，注意到自己的左手掌心多了一道淡金色的痕迹——像是被阳光灼伤的疤痕，形状隐约像是一把钥匙。

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再张开时，那痕迹已经消失不见。

"东侧回廊。"阿波罗指向柱廊深处，"你的住处。"

太阳神说完便不再言语，转身走向神殿内部。

他的步伐很轻，却让地面的碎石微微震颤。

纳西索斯注意到阿波罗赤足踏过的地方，大理石上会短暂地浮现出金色的裂纹，随即又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