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对决

凌晨三点三十三分，便利店的玻璃门突然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霜。夏冬青正在整理货架，听到"咔嚓"的结冰声回头时，发现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高挑男子已经站在收银台前，胸前别着银色的冥界徽章。

"赵吏呢？"男子开口，声音像是两块冰相互摩擦。

冬青的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这个陌生人的眼睛完全是漆黑的，没有眼白，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灰色。更诡异的是，他脚下没有影子，便利店的地板在他站立的位置微微下陷，仿佛承受着无形的重量。

"他...不在。"冬青下意识后退，后背抵上了冰凉的货架。

黑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部造型古怪的智能手机，屏幕亮起时冬青看到上面显示着赵吏的照片，下方标注着"违规记录：1174次"。

"第1175次违规。"男子毫无感情地宣布，"擅自修改往生名单，干预阴阳快递订单，破坏冥婚契约..."他每说一项，手机就自动翻页，"根据新修订的《冥界摆渡人管理条例》，应当场解除职务，灵魂打入忘川。"

冬青的胃部一阵绞痛。他想起了赵吏手臂上那些蔓延的符文，还有他最近越来越频繁的"冥界汇报"。

"你是谁？"冬青强作镇定地问道。

男子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新任摆渡人主管，代号'玄夜'。"他展示了一下手机背面刻着的冥界纹章，"赵吏的继任者。"

便利店的灯光突然开始闪烁，货架上的商品轻微震动起来。冬青注意到玄夜的视线立刻锁定了他的手腕——那里有一个淡淡的便利店形状的印记，正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果然..."玄夜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便利店已经标记了你。"他伸手向冬青抓来，五指在空气中留下黑色的轨迹，"跟我走一趟冥界审判庭。"

冬青想躲，却发现身体像被冻住一样无法移动。就在玄夜的手指即将碰到他的瞬间，一声枪响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离我的契约者远点。"赵吏站在后仓门口，银色手枪冒着烟，右臂的符文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蔓延到了他的右脸颊。

玄夜收回手，转身面对赵吏："前辈，你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他指了指赵吏脸上的符文，"再这样下去，你会先于审判而崩溃。"

赵吏冷笑一声，枪口纹丝不动："新派的小崽子也配教训我？冥王知道你来这里吗？"

"当然。"玄夜亮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冥王的电子签名，"茶茶大人授权我全面接管你的辖区。包括..."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冬青一眼，"你的契约者们。"

冬青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能动了。他悄悄向赵吏移动，同时问道："什么是新派摆渡人？"

"一群冷血的程序执行者。"赵吏啐了一口，"他们认为摆渡人应该像机器一样工作，不带任何感情，不给予任何通融。"

玄夜不以为然地摇头："感情会导致偏颇。你为了这个人类..."他指了指冬青，"破坏了多少规矩？修改生死簿，干预轮回，甚至..."

"够了！"赵吏厉声打断，"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对付什么。便利店不是普通的灵异场所，它是..."

玄夜突然出手。一道黑光从他掌心射出，直奔赵吏而去。赵吏侧身闪避，黑光击中身后的饮料柜，整面玻璃瞬间变得漆黑如墨，然后哗啦一声碎成无数尖锐的碎片。

"我知道便利店是什么。"玄夜的声音变得低沉可怖，"所以才要清理门户。"

冬青趁机扑向收银台，抓起赵吏平时放在那里的备用枪。但当他瞄准玄夜时，发现枪身上结满了冰霜，扳机根本扣不动。

"没用的，人类。"玄夜甚至没有看他，"现代武器伤不了我。"他转向赵吏，"前辈，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主动解除契约，交出权限密钥，我可以申请减轻你的刑罚。"

赵吏的回答是又开了一枪。这次子弹击中了玄夜的肩膀，但只是让他微微晃了晃。伤口处没有流血，而是冒出丝丝黑气。

"冥顽不灵。"玄夜叹息道。他的手机突然悬浮到空中，屏幕亮得刺眼："启动强制执行程序。"

便利店的地板突然裂开，无数黑色锁链从裂缝中窜出，像活物一样缠向赵吏。赵吏迅速画了个符咒，锁链在距离他几厘米处停住，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冬青！"赵吏大喊，"去地下室！打开第三个保险箱！"

冬青刚要行动，玄夜一挥手，一道冰墙凭空出现，封住了通往后仓的路。"哪里都别想去。"玄夜冷冷地说，"今天必须做个了断。"

赵吏突然笑了："你确定要在便利店跟我对决？"他右臂的符文开始剧烈闪烁，"你忘了这里是谁的主场。"

便利店的灯光全部熄灭，然后又瞬间亮起。但这次亮起的不是电灯，而是墙上那些血手印——契约墙再次显现，每一个手印都散发着暗红的光。货架上的商品自动重组，排列成一个巨大的符咒图案。

玄夜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你竟然激活了便利店的防御系统...这需要消耗..."

"十年修为？百年阳寿？"赵吏咧嘴一笑，嘴角渗出鲜血，"值了。"

契约墙上的血手印突然全部指向玄夜。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手机掉在地上，屏幕出现裂纹。

"这不...公平..."玄夜艰难地说，"你利用...便利店的规则..."

赵吏走到他面前，枪口抵住他的额头："规则就是用来利用的。回去告诉冥王，我的辖区我做主。如果再派人来打扰冬青..."他压低声音，"我就把便利店地下室里关着的东西放出来。茶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玄夜的黑眼睛微微扩大。他艰难地点点头，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你会...后悔的...契约反噬...已经..."

他的话没能说完，整个人就化作一团黑雾消散了。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完全碎裂。

冬青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死了？"

"只是被暂时驱逐。"赵吏收起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呈暗红色，"冥界的新派势力越来越强了。他们想把阴阳两界变成精确运转的机器...没有通融，没有例外。"

冬青扶住摇摇欲坠的赵吏："你怎么样？"

"没事。"赵吏擦了擦嘴角的血，但冬青注意到他右脸的符文已经蔓延到了眼角，"只是强行激活便利店防御系统的副作用。"

便利店的灯光恢复了正常。冬青捡起玄夜留下的手机，发现碎片中有一张照片——年轻的赵吏穿着民国警服，身边站着一个穿长衫的少年，两人背后是便利店的建筑，但门牌上写着"灵魂当铺"。

"这是..."

"很久以前的事了。"赵吏夺过手机，捏成碎片，"现在我们有更大的麻烦。玄夜只是开始，冥王很快就会派更多人来。"

冬青突然想到什么："你刚才说...地下室里关着的东西？那是什么？"

赵吏的表情变得复杂："那是...另一个我。"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符文，"或者说，我成为摆渡人之前的样子。"

便利店的温度突然下降了几度。冬青的手腕印记开始刺痛，他隐约听到地下传来低沉的咆哮声，像是某种被囚禁的野兽。

"时间不多了。"赵吏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疲惫，"冬青，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打开地下室最里侧的那扇门。那是...终极契约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便利店的所有契约突然从收银台飞出，在空中自动燃烧。火焰不是寻常的橙色，而是诡异的青白色。在火光中，冬青看到每张契约上都浮现出两个签名：赵吏的...和他自己的。

"契约反噬开始了。"赵吏苦笑道，"看来我们得加快进度了。"

自动门突然打开，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进来。门外站着十几个黑影，全都穿着和玄夜一样的黑色风衣，胸前别着银色徽章。

领头的黑影举起一部闪着红光的老式手机，机械地宣布：

"摆渡人赵吏，违反《冥界摆渡人管理条例》第1175条，现予以逮捕。抵抗者，格杀勿论。"

赵吏叹了口气，转向冬青："看来今晚得加班了。"他活动了一下右臂，符文已经蔓延到了太阳穴，"准备好了吗？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教你如何对付冥界的官僚主义。"

冬青握紧了那把结霜的枪，发现冰已经化了。他深吸一口气，站到赵吏身边："早就想试试打鬼差是什么感觉了。"

赵吏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疯狂和决绝。他举起枪，对着门外的黑影们喊道：

"欢迎光临444号便利店！今晚特价商品是...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