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的暴雨砸在芭蕉叶上,碎成千万颗银珠,顺着赌场后巷的铁皮檐滚落。林夏站在霓虹灯管滋啦作响的窄门前,指尖抚过锁骨处新贴的玫瑰纹身。纹身贴纸边缘翘起,像一滩半干的血渍——程述曾说,蛇头坤哥的玫瑰是用人血养红的,花瓣纹路里藏着死者的生辰八字。
她扯开旗袍高衩处的暗扣,露出脚踝上蜈蚣般的疤痕。那是三周前偷渡时被铁链磨出的伤口,如今结痂处已生出粉红的新肉,如同一条盘踞在骨上的蛇。赌场看门的马仔用枪管挑起她下颌,刀刃般的目光剐过她裸露的脖颈:“大陆来的?”
“来讨债。”林夏吐出烟圈,劣质口红在滤嘴上留下一弯残月。烟圈撞碎在马仔的墨镜片上,她顺势将U盘拍向赌桌,金属与绿绒布的摩擦声像极了程述临死前攥紧床单的响动。
坤哥从二楼旋转楼梯走下时,鳄鱼皮鞋底粘着半片金箔——那是昨夜某位赌客被剥下的金牙装饰。他的观音玉坠悬在胸口,翡翠在霓虹灯下泛着尸绿的光。“程述的尾款?”他嗤笑,玉坠随笑声震颤,“他欠的不是钱,是命。”
投影仪嗡鸣着启动,监控视频在墙面绽开惨白的尸斑。画面中的程述正跪在集装箱角落,手指被铁锤砸成扭曲的紫黑色。坤哥的瞳孔在看清画面的瞬间收缩成针尖,玉坠突然迸裂,碎片划过他颈侧,血珠滚进真丝衬衫领口。
“这视频哪来的?!”他暴起掐住林夏喉咙,檀香味与血腥气绞成一股毒雾。
林夏在窒息中勾起唇角,耳后的刀片已滑入指缝。程述教过她如何用三毫米的刀刃切断颈动脉——就像切断过度紧绷的琴弦。
“你妹妹死前……咳……也看过同样的画面吧?”她艰难挤出这句话,满意地看到坤哥的肌肉瞬间僵直。
程述的实验室
两年前的雨夜,程述将冷冻柜拉开一条缝。白雾中浮现少女青灰的脸,与坤哥钱包里的照片一模一样。“记忆移植的副作用,”他擦拭手术刀上的脑脊液,“她的意识在死前最后一刻……咳……误植到了实验体的大脑中。”
林夏记得自己当时正为他包扎被咬伤的手腕。少女的牙齿深嵌在他桡骨上,仿佛要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撕扯出来。“你为什么不告诉坤哥真相?”
“愧疚比仇恨更锋利,”程述将染血的纱布按在少女眼皮上,“我要他活着感受这种……被自己血液锈蚀的滋味。”
赌场对峙(续)
坤哥的手劲稍松,林夏趁机旋身,刀片擦过他喉结,留下一线猩红。“你以为拿段假视频就能唬住我?”他抹去血痕,观音玉坠的残链在掌心勒出深沟。
林夏退到轮盘赌桌旁,指尖抚过堆叠的筹码。那些象牙制的圆片冰凉如骨,让她想起程述实验室里的颅骨标本。“你妹妹的右耳后……有颗朱砂痣。”她轻声道,“她在戒毒所写的最后一篇日记,提到小时候你们常去的那家船面摊——”
坤哥的枪突然走火,子弹击碎水晶吊灯。玻璃雨落下的瞬间,林夏看见他眼底裂开一道缝隙——那是程述计算了二十三年的破绽。
“她吞药那晚,枕头下压着张照片。”林夏将U盘插进投影仪接口,新视频开始播放:少女蜷缩在戒毒所铁床上,指尖摩挲着坤哥穿警校制服的老照片。“你换了三条金条才抹掉案底,却抹不掉她记忆里的哥哥。”
坤哥的枪管开始颤抖。视频中的少女突然直视镜头,瞳孔因药物扩散成漆黑的渊薮:“哥,你身上有死老鼠的味道。”
超现实意象
赌场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的刹那,所有轮盘同时自主转动,象牙筹码在绿绒布上跳起祭祀之舞。林夏耳后的刀片已贴上坤哥颈动脉,却感觉有冰冷的金属抵住自己后腰——是坤哥用断链缠住的碎玉片,此刻正泛着淬毒的青光。
“知道为什么程述非死不可吗?”坤哥的气息喷在她耳后,“他把我妹妹的记忆植入了四十二个妓女的大脑。每当我杀死一个替身……”他扯开衬衫,心口处纹着四十二道血痕,“就会有个贱货在快死时,用我妹妹的眼神看我。”
林夏的刀片刺入半毫米。血珠顺着坤哥的喉结滚落,在旗袍立领上绽开红梅:“现在你有机会赎罪。”
“怎么赎?”
“让真正的凶手陪葬。”
U盘突然自动播放最后一段加密视频。程述的脸在雪花噪点中浮现,背景是曼谷警署的档案室:“坤哥,你知道当年逼你妹妹运毒的是谁吗?”他的指尖划过某份文件,警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是你最尊敬的‘干爹’啊。”
坤哥的嘶吼与赌场警报声同时炸响。林夏趁机割断他的喉管,温热的血喷溅在轮盘上,象牙筹码在血泊中组成诡异的∞符号。当她掰开坤哥僵直的手指时,发现掌心攥着颗生锈的铃铛——和程述实验室里系在克隆体脚踝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