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我认为可以提前收网了。”杜杰掏出那张印着蛇徽的照片，指尖在图案上重重一点，“眼下这案子，得趁着各方势力还没彻底撕破脸，先借着这股劲把恐怖组织端掉。”
柯胜接过照片反复打量，指腹摩挲着边缘：“能这样自然最好。但我查了这么久，绝不能前功尽弃——那些贪赃枉法的蛀虫，凭什么拿着百姓的血汗钱安享晚年？”
“这点我早想过了。”杜杰将配枪“啪”地拍在桌上，金属冷光映着他眼底的决绝，“要是还按部就班地谈判、亮证据，纯属舍近求远。我看不如来硬的，就算他是块滚刀肉，也有办法让他把罪状吐干净。”
“你想动私刑？”柯胜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先不说能不能全身而退，单说这法子就未必管用。遇上死硬到底的，酷刑和死亡威胁根本没用；就算你真敢把人做了，那个位置立刻会有人顶上——过往的例子还不够多吗？换上来的只会更隐蔽，顶多在经济账上补几个小洞，把自己摘干净罢了。”
“所以我才说，继续深挖下去也是白费功夫。”杜杰的声音沉了几分。
“这就是你想停手的真正原因？”柯胜抬眼，目光如炬直刺对方，“恐怕是你已经被盯上了，自身难保吧？甚至有人在暗中给你递话，让你把矛头转向蛇徽背后的组织，对不对？”
杜杰额角瞬间沁出冷汗，喉结滚动着承认：“队长明鉴。确实有个意大利人向我示好，想让我改变调查方向。明面上的证据我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连目标人物的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可一旦想往上查保护伞，就处处碰壁。昨天要不是提前联系了天辰接应，我恐怕已经暴露了。”
“这事确实得谨慎。”柯胜指尖停在桌面，“那你对下一步有什么具体打算？”
“有些手段，虽然不光彩，但现在必须用了。”杜杰的声音压得很低。
“没有直接证据，更没有群众支持，这步棋走出去就是自毁前程。”柯胜长叹一声，定定地看着他，“你想好了？”
“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被这身制服、这些规矩捆住了手脚。”杜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柯胜望着他眼底燃烧的火焰，忽然沉默了。是啊，总有人要做些别人不敢做的事。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眼下这局面，有些事现在不做，将来只会酿成更大的悲剧。他缓缓挺直脊背，眼底的犹豫被同样的决绝取代：“那就让我们，以正义之名，给这些罪恶做个了断。”
两双同样坚定的手在空中交握，无声的敬礼里，是两个灵魂在黑暗中选择并肩前行的默契。从这一刻起，他们不仅是上下级，更是生死与共的同志。
一小时后，柯胜推开了警察局局长办公室的门，将一叠整理妥当的证据文件平放在对方办公桌前。
“你确定？这里面的所有内容，都千真万确？”局长的目光在柯胜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那叠文件。他打心底里对这种外省来的支援人员没什么好感——这些从外面调来的，往好里说是协助办案，往坏里说，无非是来抢功，搅乱内部的团结。
“是。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人证物证俱在，他是被当场抓获的。”柯胜的语气平静却笃定。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必须上报上级。凡事得讲纪律、守规矩。况且……”局长话说一半，没再继续。
“我明白事情的分量，也相信上级会有周全的考量。”柯胜适时接话，没有追问。
局长抬眼看向他，忽然从这个年轻男人身上捕捉到一丝久违的热血——那是他多年前也曾有过，却早已被岁月磨平的东西。他沉默片刻，才开口：“但愿如此……还有其他需要汇报的吗？”
“没有了。后续工作，我听从局里安排。”
“辛苦你了，感谢配合。”局长的语气缓和了些许。
“告辞。”柯胜微微颔首。
“不送。”
“喂？是老李吗？”
陈明迅拨通的电话终于被接起，听筒里却先传来一阵女人娇媚的呻吟，“啊……嗯……”
“喂！接电话！”陈明迅的怒吼像冰锥刺破暧昧，“再磨蹭，明天就让张书记亲自‘关照’你！”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被镇住了，忙不迭接过电话，语气带着敷衍的热络：“哎呀，是陈秘书啊！抱歉抱歉，手头正忙着呢。有事您直说？”
陈明迅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不耐：“你那点事先搁着吧。赶紧把裤子提上，立刻回总部集合！”
这话像盆冷水浇在老李头上，他瞬间收了动作，胡乱套上裤子就往外冲。床上的女人愣在原地，还以为是自己哪里惹了对方不快，转念又琢磨过来——俩人刚开了个头，对方就跑了，自己倒平白赚了两万块，倒也不亏。
队伍好不容易凑齐时，身为秘书兼监督员的陈明迅望着这群磨磨蹭蹭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的疲惫快溢出来：“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耗在这里？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陈明迅打了个哈欠，强提了些精神：“今天的任务，你们该有数吧？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送死的不是我。就一个要求——别暴露。听懂了没？”
话音落地，队伍里一片死寂，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散漫的眼神里压根没把这话当回事。
“听懂了没——！”陈明迅猛地拔高音量，吼声震得人耳朵发嗡。
这下众人总算明白，这人不是好惹的，才齐声应道：“听懂了——！”
“这还差不多。”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明迅回头，见老李正气喘吁吁地狂奔而来。
“怎么现在才到？！”他指着老李，哪怕对方明面上职务比自己高，可仗着背后的靠山和默许，他吼起来毫无顾忌，“就因为你这点破事，现在全乱套了！已经有人怀疑到领导头上了，你担得起责任吗？真以为靠盛亿集团那帮搞研究的就能高枕无忧？我告诉你，现在不光要应付打击组，还多了一帮穿着花里胡哨铠甲、打着正义旗号的家伙！”
老李吓得连连后退，声音发颤：“没办法啊……我这不是最近心里空虚嘛……您放心！账本那边早就上下打点好了，绝不会出岔子。盛亿集团那边的‘怪人’也差不多准备好了，他们敢动，保准有来无回！”
“那批穿铠甲的呢？”
“我们有幕后帮手盯着，这您不用太担心。”
“行。待会儿我派人带他们去各个赌场转转，看看有没有警察清场。能继续赌就赌，不行就认栽。”
“唉……现在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动了谁的蛋糕，转头就被按个‘贪污枉法’的名头收拾掉。”老李叹气。
“大人物就爱说场面话，实则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陈明迅冷笑。
“您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回禀领导呗。叫你过来，是告诉你别再去那地方了——危险得很，说不定是大清洗的头一个目标。”
“这点请您转告领导，让他放宽心，我自有分寸。”
“但愿你说的是实话。”
“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哪能出卖同类呢？”
“谁知道呢。上了贼船，船要是沉了，拉人垫背的多了去了。”
“还是您有经验，佩服佩服！”
“谈不上经验，不过是送过的人多了点而已。”
“那没别的事，我先走一步了。”
“不送。”
“再见。”
“这个世界需要变革。”文托·多罗立在酒店高层的落地窗前，目光投向远方。繁华都市在夕阳余晖里铺展成一幅绚烂画卷，可街头攒动的人群却像群忙碌的蚂蚁，机械地履行着被生活强加的责任。
这景象让沉浸在暮色中的他喉头泛起一阵恶心。并非生理上的反胃，而是这荒诞的秩序带来的窒息感。他低声呢喃，像是在问窗外的风，又像在问自己：“我独坐在室内审视过去，再抬眼望向窗外打量现在——该往何处去？”
这里比故土看似光鲜，可若说这世界有什么称得上公平，便是所有普通人都在承受不同分量的苦难。战争的苦难远比贫富差距更直接：它不仅会榨干财富，更会吞噬生命，将安身立命的家园碾成寸步难行的废墟。
这些念头总让他在深夜辗转难眠，心底的困惑像团迷雾。他一遍遍叩问自己：“没人能给我答案。这体制早已腐朽，却总有人拼命维护，多讽刺。他们对眼前的悲剧视而不见，唯独怕自己的荣华富贵受牵连——这就是人类吗？”
我的心在彷徨
身体在颤抖
闭上眼
昔日繁华仍在眼前
鲜花依旧恣意盛开
睁开眼
市井已成断壁残垣
鲜花早已枯萎凋零
一腔热血凝成丰碑
一滴血泪写就历史
天在呼唤
地在祈求
人在呐喊
悲剧在蔓延
死亡在扩张
哀嚎遍四野
于是人们攥紧拳头
决心一同对抗压迫
敌人是谁？
是所有施加压迫的人。
何为压迫者？
是资本家，是独裁者，是一切为了利益榨取他人的恶魔。
他们为何如此？
为了权力，为了金钱，为了填不满的贪婪欲壑。
若反抗成功，一切会变好吗？
不知道……人心的黑暗本就深不见底。
那压迫者还会卷土重来？
会的，但反抗者也将再次站起。
之后呢？
周而复始，没有尽头……
那这一切的意义何在？
在当下，在此时此刻，也在遥远的未来。
就没有办法让循环终结吗？
太难了……无数人尝试过，结局都是悲剧。
那我们该怎么办？
相信后人，这是唯一的选择。
可若一切终将终结呢？
或许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久到我们都已看不见。
这难道不是否定了生命与文明的意义？
没关系，生命的终点本就是死亡；文明，也终有消逝的一天。
他忽然想起自我宣誓的那个清晨，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是时候做些什么了。
死亡……先辈们早已践行过，我也能做到。
为了明天，
为了这个世界，
为了全人类的未来，
该出发了。”
他睁开眼，心底的呐喊几乎要冲破胸膛：“谁能告诉我，这一切的尽头过后，是否真有一道绚丽的风景，在等所有人驻足？”
空旷的房间里没有回应。答案藏在自我思辨的盲区里，他需要的是同舟共济的伙伴。事实上，他已找到不少同行者，可变革的脚步实在太慢，慢到让他怀疑是否真能撼动这固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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