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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酒终不似少年游

平庆三年的冬日,似乎格外寒冷。在京都的玉春楼上端坐着一人,他手上把玩着白子,忽的望向窗外,一群乞儿正相依取暖,一架红木做顶,绸缎做帘,以白玉饰之的马车经过这条街道,马夫似乎嫌弃这群乞儿挡路,或者看上外语 是觉得他们本就是卑贱的人,拿鞭子冲他们甩去,楼上的人发出一声冷笑,毅然决然的落子天元。远在千里之外的燕都,一人坐于书桌之前,看着窗外纷纷而下的大雪,复又看着桌上送来的情报:冀北等地,百姓易子而食。不过片刻桌上的火烛便吞噬了情报,燃烧而起的火焰遮住了书桌人前的眉眼,只见一枚黑子落子天元。

落子无悔,鹿死谁手。拭目以待

沈钰乐身穿是淡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缩个飞仙暑,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只听女子缓缓道:"子衿,今晚的事莫出错了"说罢把手上的信纸丢给身边的婢女,端起婢女递过来的杯盏。她身旁站着个身穿淡绎纱衫的婢女,也是盈盈二十年纪,向着她似笑非笑"殿下已经安排好了,可这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子衿还未说完便被女子制止"云初来了。不必多礼,直接说吧。”三步之外,柳云初静立如松。她身着青色素缎劲装,腰间束一条墨色绣银线的宽带,左侧悬一把三尺二寸的"青鸾刀"。刀鞘是上好的乌木所制,鞘口包着一段暗青色鲛皮,在阳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她说话时,束成高马尾的长发随风轻扬,发间一根青玉簪纹丝不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看不出脂粉痕迹,唯有左眉上一道浅疤平添几分肃杀之气。阳光透过梅枝在她身上投下斑驳光影,青色衣袂间暗绣的云纹若隐若现。“是,顾将军,谢小侯爷以及子云已经快到了两国的边界地区。”她的脸渐渐变了颜色,眉毛拧到了一起,眼睛里进发出一道道刀一般锋利的光,捏碎了手中的杯盏。顿时鲜血直流。云初大声喊道:"公主,您这是做甚?子衿你快去拿药给公主上药。”子衿从未见过公主发这么大的火,被吓得愣了一瞬。被云初喊过神来后,便跑出书房门去内室取药。"他怎么来了,希望他不要坏了我们的计划,去告诉子云:他们每人带十名亲卫进城即可。你亲自带他们进城莫要太招摇。”她强压着担忧道,忽的又想到什么吩咐下去:"云初,让子云不必再担忧孩子们的事了,领他们去梅花亭中见孤。" 云初领命后便退下去了。

魏燕边界营帐内

"怀瑾这次你我代表的是大魏,莫要再像京都一样任性。"顾言兮着了身窄袖色绣麒麟暗纹的圆领袍,腰间束带,肩背宽阔,腰身却纤细笔直,如雪松,如筠竹。夕阳金光打在那刀凿斧刻般俊朗的脸上,半明半晦,愈显得轮廓深邃,俊美无传。谢清安展开书信,笑道"子兮何时启程?"他着了一身朱色锦袍,旭日融融下衣袍上华光流转,水一样在绣了白泽纹的锦缎。两人一起几步走出帐内, 姜婉兮立于营地中央,身姿如松,一袭暗红色窄袖骑装,腰间束一条玄铁扣带,左侧悬一柄黑鞘长刀,刀柄缠着深色皮革,磨损处隐约可见常年握刀的痕迹。微风掠过,卷起沙尘,却撼不动她分毫。她微微侧首,束成高马尾的长发随风扬起,发间一根赤铜发簪映着冷光,衬得她眉目如刀,英气逼人。

“顾将军,谢小侯爷。”她抱拳一礼,嗓音清冷,眸光如刃,扫过二人。

顾言兮颔首回礼:“姜小姐。”

谢清安则笑吟吟地拱手,语调悠哉:“姜姑娘,许久不见,风采更胜从前啊。”

姜婉兮眉梢微挑,不接他这轻佻话头, 姜婉兮的刀比人先到,玄铁刀鞘撞在栓马石上,惊得谢清安的雪骢马打了个响鼻。"启程。"她马尾辫上的铜簪映着雪光,像柄出鞘的匕首,"殿下在等。"

三人上马时,谢清安突然从袖中抖出支白梅。顾言兮皱眉看他将花枝别在鞍鞯上,听见极轻的一句:"她最喜梅。"

三人不再多言,各自翻身上马。顾言兮的黑驹沉稳如他本人,谢清安的雪骢马毛色如银,而姜婉兮的战马通体乌黑,唯四蹄雪白,踏雪无痕。 风雪渐急,三人并辔而行,马蹄声在寂静的雪原上格外清晰。

谢清安侧眸瞥了眼姜婉兮,笑道:“姜姑娘,听闻燕都近日不太平,你带刀入城,不怕惹人注目?”

姜婉兮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刀在人在,习惯了。”

顾言兮闻言,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怀瑾若怕惹眼,不如换身布衣?"

谢清安摇扇一笑:“那倒不必,本侯爷向来喜欢热闹。”

姜婉兮懒得理会二人斗嘴,一夹马腹,战马骤然加速,如离弦之箭冲向前方。顾言兮见状,亦催马跟上,谢清安摇头轻笑,策马追去。 三骑并驰,雪幕之中,身影渐远。

远处,燕都的轮廓已在风雪中隐约浮现。

燕都城门外,风雪渐歇,青灰色的城墙巍峨矗立,城门处守卫森严,来往行人皆被仔细盘查。 燕都城门的守卫比预想森严。柳云初的青鸾刀在过检时引来侧目,她冷着脸亮出通关文牒,牒上烫金的凤凰纹让守将立刻退开三步。

"魏使入城——"

"侯爷看什么?"姜婉兮突然贴近,刀柄不经意抵住他后腰。

谢清安笑着展开折扇

柳云初引着他们穿行小巷。途经醉仙楼时,二楼传来琵琶声。顾言兮按住剑柄,低声道:"《破阵乐》。"

"燕人惯会指桑骂槐。"姜婉兮的刀穗在风里晃成红线,"三年前边关那场火,烧的也是这曲子。"

转过七道弯,梅花香突然浓烈起来。朱漆小门前,子衿正焦急张望。见着众人,她匆匆行了个礼:"殿下在听雪亭。"

谢清安抬脚要迈,却被顾言兮按住肩膀。只见青石径上几不可见的银丝在雪光里一闪——是机关弦。

"十年不见。"凉亭里传来珠玉般的声音,"诸位的戒心倒是分毫未减。"

沈钰乐转过身时,谢清安呼吸滞了滞。她发间那支白玉簪,正是当年他亲手雕的及笄礼。如今簪尾的梅花缺了瓣,像他这些年总做不全的梦。

"魏燕和谈在即,今晚宫宴必有变故。"沈钰乐指尖划过石案上的燕都布防图,"北境三州饥荒,燕可汗急需将牵制父皇的筹码抓在手中"

沈钰乐抬手虚扶,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疤痕,"谢小侯爷可知,为何特意请您来。"

亭里霎时静极。谢清安望进公主眼底,那里面的冰比他想象的更厚。"臣愚钝。"他笑着拱手,玉扳指却磕在石案上,"莫非是缺个唱曲助兴的?"

"咔嗒"轻响,沈钰乐按动了案下机关。整张燕都地图突然翻转,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红色标记。"因为只有谢氏在燕都的商路,能运出这些孩子。"她指尖点着城北孤儿营的位置,"孤应侯爷一诺,侯爷替我救出300条命"

谢清安仍然一副潇洒模样,轻摇折扇笑着说 :"殿下一诺值千金,不知殿下许诺臣什么 。"

沈钰乐眼神示意子衿,子衿会意立马捧上一支箭,"孤可对天起誓,若孤所有你尽可取去,若孤没有,孤定将迎来双手奉上,只要不违背《大律》,不违背道义,孤定将守诺。若有违誓犹如此箭。"语毕将手中的箭折断。

雪粒子突然密集起来,打在亭角铜铃上叮当作响。谢清安终于收起折扇,在掌心敲了三下——这是他们儿时约定的暗号。

"臣,领命。"

众人告退时,雪已没过靴面。谢清安走在最后,转身刹那,一支白梅从袖中滑落亭阶。沈钰乐凝视着雪地上那点白,突然想起平宁年的初雪,少年翻进宫墙为她簪梅时,发梢也落着这样的雪。

"殿下?"子衿捧着暖炉过来。

沈钰乐回神,发现掌心伤口又渗出血来。十年光阴,到底有些东西和血一样,止也止不

酉时三刻,宫灯初上。沈钰乐行至九曲回廊时,忽听得积雪压断梅枝的脆响。她驻足拂去袖上落梅,见拓跋轩的玄狐氅衣扫过道旁半埋雪中的《礼记》残卷,昨夜被箭矢洞穿的"尊师"二字在雪泥里斑驳难辨。

"二殿下前日誊写的《曲礼》篇,莫不是都浸在鹿苑的血酒里了?"沈钰乐广袖掠过道旁梅枝,枝头悬着的半截书箱铜锁叮咚作响——正是拓跋轩三日前射落的教具。

拓跋辰靴尖碾碎雪下《内则》竹简,狼首腰佩撞出金石之音:"先生教些实在的..."他突然扯断廊下禁步流苏,青玉算珠滚落雪地,"比如这玉珠能换多少战马?"

使成团立于公主身侧,谢清安用两枚刻着岁贡银数破风而去,拓跋轩膝弯鹤顶穴骤麻,跪倒时手肘撞翻盛放国书的鎏金匣。匣中《周礼》简牍散落,恰拼出"礼尚往来"的朱批。

"雪狼拜梅,倒是比月下嚎春风雅。"

沈钰乐的缠臂金钏绞住拓跋轩欲扯梅枝的手腕:"明日归程,还是劝殿下多读《礼记》,殿下比那些蛮人好些,总归是识点礼的 "

铜雀台的蟠龙柱映着血色宫灯,将沈钰乐的白玉簪照成琥珀色。她指尖抚过案上酒盏,举杯——果然在琼浆里混了南疆的"醉生梦"。

"先生教《周礼》时,曾说男女授受不亲。"拓跋辰的手突然覆上她腕间疤痕,镶着东珠的蹀躞带硌得案几吱呀作响,"不如今夜学生来教先生......"

破空声起,沈钰乐袖中白梅枝精准击碎二皇子冠缨。金冠坠地瞬地

"二殿下可知?"谢清安把玩着酒樽轻笑,"十三年前西戎三王子离殿下如此之近,殿下一不小心就把人家眼睛穿瞎,二殿下还是小心为好。"

琵琶声恰在此时裂帛。十二名红衣舞姬踏着《破阵乐》旋入大殿,水袖翻卷似血浪滔天。姜婉兮突然按住刀柄——她们足尖点地的节奏,分明是顾家军的突袭鼓点。

"陛下可记得平庆元年腊月初七?"沈钰乐碾碎滚落案前的东珠,腕间疤痕在宫灯下狰狞如蜈蚣,"云州城门也是飘着这样的雪。"

话音未落,最先旋到御前的舞姬突然甩出水袖。玄铁打造的九节鞭缠住禁军统领咽喉时,谢清安嗅到白梅香混着血腥气——正是他别在鞍鞯的迷魂香。

拓跋尘的惨叫划破大殿。两支蝎尾针精准钉入他膝窝,正是他当年虐杀大魏战俘的刑具。顾言兮剑出如虹,劈开射向公主的弩箭时,剑风扫落了燕帝十二旒冕。

"护驾!"禁军的嘶吼中,拓跋明突然扑向龙椅。那支淬毒袖箭没入她右肩的角度,与三日前冷宫演练分毫不差。鲜血溅上沈钰乐裙裾时,她看到少女藏在袖中的手比了个"三"——这是她们约定的登基年限。

混乱中,柳云初的青鸾刀劈开藻井。二十名影卫如黑鹰掠下,铁锤砸碎骨头的声响,与二十年前云州书院被焚时的梁木断裂声重合

河畔芦苇丛中,三百孩童正在谢家商队护送下穿越边境。最小的女孩回头望向燕都,发间珍珠映着残月——那是云州书院最后的学生,亦是埋进燕国心脏的三百枚暗棋。

大殿外风雪如注,沈钰乐望着殿中殷红如血的场面,面上却半分波澜也无,仿佛这眼前的生死变故只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棋局。

她转而看向狼狈起身的燕可汗,腕间黄金钏在血色宫灯下泛着森寒的光:“可汗,钰乐在回国的前程却在燕国遇到了刺杀?这可如何是好?"

燕帝的脸色如这风雪夜般难看,他望向沈钰乐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随时会反咬一口的毒蛇。沈钰乐却似全然未觉,她缓步走到萧承嗣身畔,指尖轻抚过少年额角:“二殿下这伤,他这一生也算残了,钰乐也曾交过二殿下 何为礼何为孝 ,如今可汗坐于高台之上遇刺,可未曾见二殿下上去相护,倒是四殿下舍命相护,可汗是尽早给四殿下治疗 。 "

沈钰乐轻嗤一声,转身面对燕帝,清冷的眸中透着几分戏谑:“陛下,这燕都宫宴,不过是个送别宴罢了。钰乐在燕国待得乏了,想回卫国瞧瞧母后的陵寝。可汗不会连这小小的心愿,也要驳罢?”

燕帝咬牙切齿,却知今夜局势已非他所能掌控,只得冷哼一声:“既然公主执意要走,本可汗自不会强留。”

沈钰乐浅浅一笑,如这冬日里绽放的梅花,冷冽中带着几分孤傲:“多谢可汗成全。”她转身,白衣飘飘,似要融入这风雪之中。

谢清安快步跟上,低声问道:“殿下,孩子已经运出了 ”沈钰乐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那些孩子是我给卫国的希望,也是我给燕国的警告。”

河畔,谢家商队的马车已备好,三百孩童安静地坐在车内,虽经历惊恐,却依旧保持着卫国儿女的坚韧。

马车缓缓启动,风雪中,沈钰乐闭上眼睛,仿佛能听到那些乞儿在云州城破那夜的哭声。如今,这些孩子将带着她的希望,踏上归卫国之路。而她,也将带着这三年的磨砺,重返卫国,为那些亡魂,为那些乞儿,为她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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