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昭四年春,中州城飘着柳絮般的细雨。
周生辰勒马立于朱雀门外,玄甲上凝着未干的晨露。
三日前那封加急诏书上的朱批仍历历在目——"朕闻王叔善兵,特请入朝议北境事"。
"殿下,"亲卫低声提醒,"方才探马来报,广陵王府昨夜抬进三具尸体,都穿着我南辰军服。"
周生辰握缰绳的手背暴起青筋,铁手套缝隙间漏下一线血痕——是途中遭遇伏击时受的伤。
宫门缓缓开启,露出刘子行似笑非笑的脸:"师兄来得巧,今日正好要审个有趣的案子。"
紫宸殿内弥漫着龙涎香也压不住的腥气。
时宜跪在殿角,看着御史大夫将染血的账册呈上御案:"漼氏勾结北陆铁器商,证据确凿!"
账册翻动时抖落的金粉在空中组成北陆文字,恰是周生辰教过她的"陷阱"一词。
"陛下明鉴,"她重重叩首,"这账册笔迹——"
"笔迹确实是伪造的。"周生辰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他解下佩剑掷于金阶,剑鞘裂开,露出夹层里的真账本:"但真账在臣这里。"
账本最后一页盖着先帝私印,证明这笔交易实为当年筹军饷的密旨。
……
……
夜雨敲窗时,周生辰在诏狱找到了时宜。
她蜷在干草堆上,腕间镣铐磨出的血痕已凝成暗红。听见铁门响动,却头也不抬:"师傅你不该来。御史台的人就等着抓您把柄。"
"抬头。"周生辰突然捏住她下巴,指尖沾了药膏抹在她伤口,"看清楚了,我今日穿的是常服。"
他袖口熏着杜若香——是时宜去年端午缝的香囊味道。
狱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周生辰迅速塞给她一枚铜钱:"含在舌下,明日堂审时——"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射进弩箭,正钉在他方才站过的位置。
……
……
大理寺的公堂比诏狱更冷。
时宜看着刘子行把玩那枚作为证物的铜钱,忽然想起周生辰昨夜的低语。
当御史逼问"赃银去向"时,她咬破舌尖,让血浸透铜钱上的"永通"二字。
"民女愿以血鉴心。"她将铜钱按在供状上,血渍竟渐渐显现出北境地图——正是周生辰用明矾水预先绘制的路线。
铜钱在烛火烘烤下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微缩的军报,记载着当年北境军实情
刘子行拍案而起:"妖女惑众!"
"是本王惑众。"周生辰踹开公堂大门,身后亲卫押着真正的铁器商,"还是有人要灭口?"
…………
……
雨夜归程,时宜在马车里发现蹊跷。
"这铜钱..."她摩挲着钱孔边缘的刻痕,"是不是少了一枚?"
周生辰闭目养神:"那枚在陛下枕下。"
缺的那枚钱,正是先帝留给当今皇帝保命的"买路钱"。
车帘突然被风吹起,时宜瞥见宫墙上闪过一道黑影——那人转身时,腰间玉佩与刘子行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