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燕兮双手捧着一碗温热的燕窝，指尖因瓷碗的热度微微发烫，她将碗递到永琪面前，眉眼间满是关切：“你大病初愈，可得好好进补才是！”永琪抬眸看了她一眼，伸手欲接，可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碗沿时，他忽然心念一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语气中带着几分亲昵的促狭：“小调皮。”燕兮却不吃他这套，手腕一转，碗便倏地滑开些许，永琪扑了个空。他并未因此露出懊恼之色，反而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目光如水般柔和，静静凝视着她，仿佛这一瞬的小戏弄也能让人心生暖意。

见状，燕兮轻哼一声，再度将勺子递至他唇边。永琪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却斜睨着她，语调里带着几分佯装的嗔怪：“还敢躲？”话音未落，燕兮眸光一闪，故意加重力道，另一勺燕窝被狠狠塞进了他的嘴里。永琪猝不及防，“唔”了一声，紧接着喉间一阵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眉头微蹙，半是恼意半是戏谑地低声道：“这是想谋害亲夫啊！”

燕兮忍俊不禁，格格笑道：“活该！谁叫你刚才那样对我？”两人相视一笑，温馨满溢。

然而，下一刻，永琪的笑容渐敛，神色变得凝重。他将碗轻轻放回案上，声音低沉如远山暮钟：“缅甸战事愈演愈烈，你可知我刚才在写什么？”燕兮茫然摇头，眼中写满了疑惑。永琪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几个字：“我要出征了。我希望你哥哥和岳父也能请旨同去。”

燕兮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神情认真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他们自然懂分寸。”但很快，她又蹙起眉头，声音带着几分恳求：“可是你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能不能……不去呢？”

永琪目光坚定地看着她，语调虽平缓，却透着不可撼动的决心：“我是皇子，自幼习武，如今国难当头，这是我的责任。”

燕兮咬了咬唇，脱口而出：“那我也去！我的武功也不差！”永琪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宠溺：“这是战场，可不是游山玩水的地方，我带着老婆一起征战，成何体统？”

燕兮不服气地反驳：“韩世忠攻打黄天荡时，如夫人梁红玉就在一旁献策退敌。虽然我谋略不如她，但我医术还算精通，可以作为一名军医随行。”永琪仍是摇头，态度坚决：“绵忆不能没有额娘，而且我绝不允许你冒险。”

燕兮心里一阵委屈，悻悻地撇过头，低声嘟囔：“既然如此，我不去就是。不过，我这就给阿玛写信，让他主动上折子请战，父兄在前线也是一样的。”

燕兮修书一封，以飞鸟传书的方式送出。几日后，宫中加急送来请安折子，鄂弼父子情深跃然纸上。皇帝心中明镜似的，自然明白这是燕兮的功劳，默默地将这份情谊记在了心底。然而，如今兵将齐备，永琪亦需历练，他自然无法阻挡。只是，永琪的身体……皇帝不禁担忧，生怕他的身子撑不住，会出什么意外。思虑再三，皇帝最终命叶天士随军担任军医。

大军启程那日，燕兮悄然换上男装，隐匿于队伍之中，一路跟随大军跋涉半月，终至云南。故地重游，她心中百感交集，旧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令她忍不住唏嘘。此时，军营之中，永琪、明瑞与严兮正齐聚一堂，重逢的喜悦让他们暂时忘却了路途的艰辛。而燕兮并未现身，而是悄然来到叶天士的营帐前。“师父，弟子顾人前来报道！”燕兮轻声开口，语调中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紧张。叶天士闻声一怔，抬头看清燕兮的面容后，顿时慌忙跪下：“五福晋！您怎么会在这里？”燕兮急忙伸手将他拉起，神色间闪过一丝不安：“我是偷偷来的，师父且莫声张。”话音未落，她已从怀中取出一面金牌令箭，神情郑重地说道：“皇阿玛密旨，命我为您的徒弟，随军而行，充任军医。师父无需多礼，站着听旨便是。”她的声音低沉却不失坚定，字字如敲在叶天士心头，令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