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严兮急忙上前一步，神色陡然严肃了几分：“跟我去见阿玛！”燕兮浑身一颤，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阿玛他……知道了？”严兮的声音压得低沉：“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永琪为了你都病倒了，这事儿纸包不住火！”燕兮一听永琪病了，心猛地揪紧，声音带着颤音着急地问：“永琪又病了？他的身子本来就……”严兮打断她：“有叶天士在，暂时无碍。先去见阿玛。”燕兮默默点头，可当她迈进门，看见鄂弼的那一刹那，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时间凝固了似的。她的目光一下子被鄂弼身旁的藤条吸引，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步。

鄂弼一声怒喝，震得空气都颤了几分：“跪下！”燕兮慌张地看向严兮，严兮苦笑着摇了摇头。燕兮委屈巴巴地跪在地上，膝盖磕地的声响轻得几乎听不见。

鄂弼握着藤条，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意，大步走来：“燕兮！你有几条命？就敢那么莽撞地扑上去？你知不知道，万一你回不来了，你额娘得多伤心？还有，现在你拿着藤条去五阿哥那儿负荆请罪，你可知道他熬了一天一宿找你，现在病复发，床都下不了了。叶天士也在那边守着，你快去！”燕兮却倔强地低着头，垂着眸，声音软糯又带着些许委屈：“我又害了他，阿玛，可以不去吗？”鄂弼严厉地说：“必须去！”

燕兮攥着藤条，鼓起勇气走到永琪的帐子门口，小手捏着衣角，犹豫着不敢进去。帐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听得燕兮的心都揪成了一团。这时，明瑞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永琪，你别急，说不定燕兮还活着呢。你病成这样，我去继续找吧。”

永琪强撑着虚弱的身子，用尽全身力气握住明瑞的手，声音沙哑而坚定：“不行……我也要去，帮我备马，就算爬，我也要爬出去找她……我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不可以……”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燕兮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冲进帐子，眼眶泛红，心疼地看着永琪：“不用找了，我没事！”明瑞愣了一下，赶紧看向永琪。永琪见到燕兮站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激动地想要起身走向她，却因为情绪波动太大，脑袋一阵眩晕，下意识地捂住头。

明瑞惊呼：“永琪！”

燕兮脚下生风，三步并作两步疾步奔来。指尖轻搭上对方的腕脉，感受到那微弱却平稳的跳动，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松懈下来。抬眸间，她的语气简练而笃定：“旧疾虽有，但这次不过是时气不佳，外感风热所致。对了，叶老头儿如何说的？可有药方让我过目？”话音未落，叶天士已缓步而入，如往常般负手请脉，一进门便扬声笑道：“活药方在此！”燕兮闻声转头，眉眼间透出一丝调皮，几步跑过去，故意伸手去捻他垂下的胡须，笑嘻嘻地唤道：“叶老头儿，我回来了！”

叶天士故作厌烦地挥了挥手，道：“嗯！早就听闻了。”随即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她一番，语气一转，带着几分调侃，“啥事儿没有！身子骨结实得很！”燕兮闻言，“扑哧”一声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叶天士摇了摇头，无奈中带着宠溺，“小祖宗，既然回来了，就赶紧给我搭把手吧。你可不知道，自打你走后，那几个小学徒笨手笨脚的，简直不让人省心！”

燕兮略显别扭地转到他身后，语气中带着几分佯装的不情愿：“那……也行！不过你得把我之前给你的手札还我。那里面记录了不少疑难杂症，每一条都极为珍贵。我当初交给你，是怕自己万一战死沙场，这些心血没人继承反倒可惜了。如今既然我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这些东西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

叶天士满脸不悦，皱眉道：“给人的东西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姑奶奶，你这可有点耍赖了吧！”燕兮见他急得直跳脚，忍不住噗嗤一笑，眸光流转间带了几分狡黠：“我不过是逗你玩罢了，叶老头儿。那些东西早就在我的心里生了根，熟得不能再熟了。”她眨了眨眼，语气又软又甜，“等回了京城，我就亲手重新整理成册，恭恭敬敬献给师父！”叶天士被她这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摇头叹气，一脸无可奈何：“好一个姑奶奶哟！叶老头儿今天算是服了你了！”他的声音里满是宠溺和自嘲，却也藏不住对这位少女的深深欣赏。

永琪与明瑞望着燕兮和叶天士那亦师亦友、随意斗嘴打趣的模样，不禁莞尔。然而，永琪因身体虚弱，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这才将明瑞拉回了现实。“叶天士，快为五阿哥诊脉。”明瑞忙道。燕兮与叶天士如梦初醒，叶天士神色淡然地为永琪诊脉后，缓缓说道：“五福晋诊脉已极为精准，小人所察与她并无二致。如今五阿哥心结已解，只需开些温补调养的药疏通气血即可，稍后我自会呈上药方。”叶天士恭敬行礼后退了出去。燕兮忽然想起什么，急忙追了出去。永琪想要拦她，却因体力不支，挣扎着想起身，却最终只能无奈作罢。明瑞连忙上前搀扶住他，轻声劝道：“他们师徒向来如此，你且安心静养便是。军中的事务，我和严兮自会妥当处理。捷报已经送出，想必快马加鞭送入宫中了。待你好些，咱们便启程回京。我阿玛与你的岳父已然先行回京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