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盘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清脆的珠音在亭中回荡开来。燕兮低垂着眼眸,指尖灵巧地拨弄着算珠,神情专注。而芷兰伏在案前,手持毛笔,一笔一划地将账册上的数字仔细抄录下来。初夏的微风悠悠地吹过檐角,拂动摇曳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卷起几片飘落的树叶,在燥热的空气中洒下一丝清凉。
“芷兰。”燕兮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指尖按在算盘上,眉头微微蹙起,声音带着疑惑,“这个月府邸的账目,是不是多花了一千两?”
芷兰手中的笔未曾停下,依旧不紧不慢地对照着账本,轻轻点了点头:“是的,姐姐。公中账上的确短了整整一千两银子。”
燕兮眉头越皱越紧,目光从算盘移向远处,喃喃道:“可是,若真有这么大一笔开支,断不该毫无察觉才是……这一千两银子,到底去了哪里?”她的语气满是不解,手指却下意识地继续拨弄着算珠,仿佛那小小的木珠能替她揭开谜底。
永琪回府时,燕兮正与芷兰伏在案前翻查账册。他解下朝服的帽子,眉梢微扬,笑呵呵地开口:“哟!又在看账本儿?”
燕兮闻声抬头,见是他归来,急忙起身迎上前去,纤细的手指灵巧地替他解开朝服,又为他换上一件竹青色的常服,清脆地说道:“咱们府里这个月多花了一千两银子。”
永琪闻言一怔,随即拍了拍额头,脱口而出:“哎呀,我忘了说了,是我挪用了这笔银子。”
芷兰听到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燕兮,语气温柔却又透着几分释然:“这下找到源头了,姐姐,总算不用再担心了。”她的话中带着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然而,燕兮却不依不饶,精致的眉眼间浮现出几抹质疑:“那你拿银子做什么用了?”
永琪端起燕兮泡好的金银花水,喝了一口后试图岔开话题:“这金银花水真是清爽得很!”
燕兮挑眉看着他,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悦:“你越是想岔开话题,我就越觉得心里不安!”
永琪放下茶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道:“你放心,这笔钱一定用在正途上。”
燕兮还要追问,却被芷兰摇头示意制止。她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疑惑,眼睁睁看着永琪摸了摸她的脸,随后转身去了书房。
几日后,永琪每日归家越来越晚,燕兮的心中也愈发不安。这一夜,她换了一身银灰色的蜀锦男装,月光洒落在肩头,映衬得她身形格外潇洒贵气。她轻手轻脚地翻过墙,一路尾随永琪,最终来到了城南前门的八大胡同。
此处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处处弥漫着脂粉香气,夹杂着叫卖声、揽客声此起彼伏。燕兮看着那些或谄媚、或娇媚的女子,心底怒火中烧,却又不得不压下情绪。她拿出扇子遮住半张脸,躲闪着揽客的女子和老鸨,悄悄跟在永琪身后,一路来到一处名为香绮园的地方。
永琪径直进了门,燕兮稍作停顿,等他进去后才上前。小厮迎上前来,恭敬地问:“艾五爷,西厢房对吧?已经有人在等了。”
燕兮忍住酸涩的泪水,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低声吩咐:“西厢房隔壁的包间!”老鸨笑眯眯地挥了挥手,龟公便领着她上了楼。燕兮又拿了两锭银子递过去:“几碟子时令干果,一壶酒。”龟公点头问道:“姑娘呢?”燕兮加了一张银票,淡淡地答道:“不要。”龟公看着三百两的银票,立刻识趣地退了出去。
关上门窗后,燕兮悄悄躲在墙角偷听隔壁的动静。永琪的声音隐约传来:“四哥,吏部侍郎贵宝离奇死亡,他生前贪污受贿,结果丧命于此。可惜至今也没找到幕后黑手。最近为了查明真相,花费甚巨,我已经让燕兮起了疑心。”
燕兮神色一僵,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但她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继续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