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沈予安小朋友,早上好!”
“老师好——”
奶声奶气的波浪号隔着铁门传出来,温羡还踮脚张望,就被沈砚揽着腰转了个向:“再望,眼睛要掉进幼儿园了。”
沃尔沃驶离园区,车载导航礼貌询问目的地。沈砚单手打方向盘,另一只手把温羡的手扣进掌心:“回家,过二人世界。”
导航识别到关键词,自动切歌——《卡门》前奏炸响,温羡“噗”地笑了:“沈先生,接下来打算怎么挥霍自由?”
男人挑眉,右手食指在方向盘上敲出斗牛节奏:“先完成一个十五年前没排到的日程。”
温羡侧头看他,阳光穿过香樟,在他睫毛上碎成金粉——心跳居然没出息地漏了半拍。
第一站——超市。
“买桂花鱼?”温羡望着水产缸里活蹦乱跳的鱼儿。
“买桂花鱼。”沈砚点头,“今天要做你当年分我半块的那道酒酿桂花鱼。”
他声音低下来,“欠了十五年的回锅,该收汁了。”
回家路线故意绕远,经过北城老桂花巷。
巷子口的小卖部换了铝塑板招牌,柜台后却仍是那个爱打瞌睡的大爷。沈砚降下车窗,买两根老冰棍——还是五毛一根,包装都没换。
两人坐在巷口石阶,冰棍冒着白气,像把时光也冻回了高中暑假。
温羡咬着木棍,含糊问:“后来你多少次路过这里?”
“每月一次。”沈砚用冰棍贴她手腕,“画不出你的时候就过来,买根冰棍,坐半小时,回去继续画。”
温羡心口被轻轻敲了一下,伸手拂去他肩头的香樟絮:“以后可以带我一起来,我请你。”
“好。”男人笑,“以后是多久?”
“很久很久。”
回到家,厨房中岛已被改造成临时“实验台”。
沈砚套一件黑围裙,胸口绣着一片迷你银杏叶,后颈的碎发被阳光照成棕金色。
他杀鱼、片鱼、调酒酿,动作像画施工图,精准到毫米。
温羡被安排“监工”,捧一杯柠檬水,趴在吧台上看他。
热油泼下去的瞬间,桂花与酒酿炸出甜辣白雾,她眼眶没来由发热——
原来少年真的把记忆里的味道,原封不动递到了此刻。
午餐上桌,只有一道菜:酒酿桂花鱼。沈砚给她盛了一小碗米饭,自己倒了一杯冰啤酒。“验收。”他举杯,目光灼灼。温羡夹一块鱼腹,酒酿的甜、桂花的香、鱼肉的嫩,在舌尖一层层化开——像把十五年的光阴全熬进了这一口。
她没说话,只是起身绕过吧台,坐到他腿上,低头吻过去。
啤酒的苦与酒酿的甜在唇齿间交换,最后只剩彼此心跳。
一吻结束,沈砚的耳尖通红,手却老实地扣在她腰后:“验收合格?”
“优秀。”温羡鼻尖蹭他,“可以申请加分项目吗?”
“什么项目?”
“跳舞。”
客厅家具早被清空,落地玻璃门敞开,秋千在院中轻轻晃。沈砚打开手机,连上蓝牙音箱——《卡门》哈巴涅拉。
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伸到她面前,掌心向上,像递上一张迟到十五年的门票。
“温羡小姐,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温羡把脚上的拖鞋踢到一边,赤脚覆上去:“可以。”
地板被阳光晒得微暖,两人赤足相拥,没有固定舞步,只是跟着旋律慢慢摇晃。
香樟影投进来,落在他们脚边,像一群安静观众。
第七分钟,音乐进入高潮,沈砚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背出十五年前那张速写背面的句子——
“如果我能把这片光留给她就好了。”
温羡眼眶一热,踮脚吻他:“现在,你把整片光都留给我了。”
舞跳到一半,门铃响。
快递小哥送来一个同城急件——
没有寄件人,只贴了一张手写便签:
【给沈叔叔和温阿姨的二人世界加点料】
打开,是一盒桂花酒酿冰淇淋,干冰雾气腾腾。
温羡瞬间明白:“摄影师?”
沈砚笑:“那姑娘说,要拍‘后续’。”
两人坐在院中石阶,一人一勺冰淇淋,甜得刚好,凉得刚好,像把盛夏也冻成了标本。
下午两点,闹钟响起——
该去接娃了。
二人世界倒计时还剩三小时。
沈砚把最后一口冰淇淋喂给她,顺手抹掉她唇角的奶沫:“下次,把予安送去爷爷奶奶家,我们过夜。”
温羡歪头:“过夜干嘛?”
男人一本正经:“继续验收,查漏补缺,直到优秀变成满分。”
去幼儿园的路上,沃尔沃开得比早晨慢了许多。
温羡翻着手机相册,挑出一张两人赤足跳舞的背影,设成群头像。
沈砚等红灯时瞥见,嘴角上扬:“沈太太,头像泄露隐私。”
“泄露什么?”
“泄露……我很爱你。”
温羡笑,伸手去揉他耳后:“那就泄露一辈子。”
幼儿园铁门打开,小企鹅沈予安飞扑出来:
“爸爸妈妈——我画你们啦!”
他举起一张蜡笔画:
左边是长腿爸爸,右边是长发妈妈,中间是一大片黄色,像太阳,又像桂花。
温羡蹲下来,亲了亲孩子额头:“画得真棒。”
沈砚把儿子抱进安全座椅,低头看那幅画,忽然问:
“中间这片黄,是什么?”
沈予安奶声奶气,却掷地有声:
“是光呀!你们跳舞的光!”
两人对视,失笑——
原来,二人世界的彩蛋,被小观众看得一清二楚。
回家途中,车载导航自动播放《卡门》终章。
沈砚一手方向盘,一手与她十指相扣。
后座,沈予安抱着小画,睡得香甜。
雨刷器轻轻摆动,像给音乐打拍子。
温羡望着窗外倒退的香樟,轻声数:
“5475+1+365×2+100……”
沈砚侧耳:“在算什么?”
“算我们的倒计时,还剩多少光。”
男人笑,拇指摩挲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光不会用完,只会越来越亮。”
沃尔沃驶过桂花巷,冰棍纸被风卷起,又轻轻落下。
巷口大爷睁开眼,看见熟悉的车影,咧嘴笑——
这回,他终于看清了:
车里那对迟到十五年的少年,正把光,一路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