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院后门的樱花开了。许晚坐在长椅上，看阿秀踮脚去够最低的枝桠，阳光透过花瓣在女孩校服上投下淡粉色光斑。两周前的爆炸事件仿佛一场噩梦，只有周予森左肩的绷带提醒着那个夜晚的真实。
"姐！这个给周哥！"阿秀蹦跳着递来一枝樱花，末端细心地裹着湿纸巾，"护士说他今天拆线。"
樱花枝上还挂着晨露。许晚把它和保温桶一起抱在怀里，桶里是刚出炉的草莓松饼——周予森上次随口提过想吃甜食。路过便利店时，她鬼使神差买了瓶柠檬汽水，和陆明川常喝的同款。
病房窗台摆着个小玻璃罐，里面泡着截银弦——是音乐厅那台激光琴唯一的残骸。周予森正趴在床边小桌写什么，听见门响慌忙用课本盖住纸张，眼镜滑到鼻尖。
"非法入侵？"许晚故意板着脸指他肩伤。
周予森耳尖泛红，手忙脚乱去扶眼镜，结果碰翻了草莓松饼的糖霜。阿秀趁机抢走他藏着的纸——是首未完成的钢琴谱，标题写着《给破土的光》。
"哇！是给姐的！"阿秀大声朗读，"'当所有阴影都...'后面怎么断了？"
周予森夺回乐谱的动作牵动伤口，疼得吸气。许晚递过柠檬汽水，他下意识说"谢谢我不喝甜的"，却在看到品牌后愣住，默默接过来抿了一口。
"陆明川..."他摩挲着汽水瓶，"有消息吗？"
窗外的樱花突然被风吹散几瓣。许晚摇摇头，从包里取出个小盒子——陆明川的条形码芯片，爆炸当天嵌在她鞋跟上带出来的。芯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他惯常的冷笑。
"李教授说..."许晚声音很轻，"可能永远解析不出内容了。"
阿秀突然爬到窗台上："看！那个人好像陆哥哥！"
楼下确实有个穿黑风衣的高挑身影，转瞬消失在树丛后。周予森和许晚同时冲向窗口，撞翻了草莓松饼。奶油沾在病历卡上，正好遮住"建议转精神科复查"的诊断意见。
"下周的复诊..."许晚擦着奶油渍，"我陪你去？"
周予森的手指无意识敲着床沿，是《月光》第三乐章某小节的节奏。阳光透过樱花枝在他手背跳动，像无声的回答。
护士来拆线时，阿秀好奇地凑近看，不小心踩到周予森的背包。哗啦一声，几十个玻璃罐滚出来——每个都标着日期，装着不同颜色的光粉。
"这是..."
"《破土》的备用素材。"周予森迅速去捡，却漏掉了最关键的罐子——标签写着"音乐厅之夜"，里面是罕见的珊瑚色粉末。
许晚弯腰帮他，指尖相触时两人同时缩手。玻璃罐在阳光下闪烁，像陆明川总爱把玩的试管。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那天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解药在《月光》第48小节】。
回校路上，阿秀举着樱花枝跑在前面。许晚和周予森沉默地并肩走着，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路过音乐系琴房时，隐约传来《月光》的旋律，恰好停在第47小节戛然而止。
"要听完吗？"周予森轻声问。
许晚摇头。她摸出那枚棱镜挂件，折射的光斑正好落在周予森掌心——那里有道愈合不久的疤痕，形状像小小的彩虹。
"下次吧。"她轻轻勾住他的小指，"等所有阴影都变成光的时候。"
樱花纷扬如雪。远处，穿黑风衣的人影倚在跑车边，手里转着枚珊瑚色耳钉，在阳光下像一滴凝固的血。但他没有靠近，只是对着三人的方向举了举汽水瓶，转身消失在暮色里。
阿秀突然指着天空："流星！快许愿！"
许晚闭上眼睛。她想要的很简单：一次完整的《月光》，一盒不会打翻的草莓松饼，以及所有未完成的歌，终有续写的午后。
周予森的手悄悄覆上她的。温度透过疤痕传来，像某种无需言语的承诺。在他们身后，樱花树下的小玻璃罐中，银弦在晚风里微微震颤，发出只有月光能听见的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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