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水汽拂过脸颊时，许晚发现自己的左手变得陌生起来——那枚素圈戒指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银光，随着她拨弄沙滩的动作不时闪烁，像颗被海浪冲上岸的小星星。
"直播还在继续哦！"阿秀的轮椅碾过湿沙，云台相机上的红灯持续闪烁，"观众问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林小雨突然从背后扑上来，草莓发绳擦过许晚耳廓："戒指给我看看！"她抓住许晚的手腕，手机闪光灯亮得刺眼，"天啊内圈刻了建筑坐标！这太周予森了！"
周予森正被护理系的学妹们围在礁石边，白衬衫领口沾着香槟渍。他推眼镜的频率比平时高了三倍，却还是认真回答每个问题："荧光海藻...是实验室改良品种..."目光却不断越过人群寻找许晚，像指南针固执地指向北方。
许晚捏起一把沙子，让细碎的荧光从指缝流泻。沙粒中的蓝光随着她的心跳节奏明灭——这绝对不是普通荧光剂，而是周予森用她血液中的抗体标记物特制的。
"解释一下？"她走到周予森身边，指尖轻点他手腕内侧的脉搏。学妹们发出善意的起哄声，纷纷举着手机后退。
"纳米级磁珠。"周予森低头凑近她耳边，呼吸带着淡淡的薄荷糖味，"会随你的心率变化..."他突然噤声，因为许晚把沾满荧光沙的手贴在了他胸口。
阿秀的镜头立刻推近特写："观众投票要给周学长胸口也贴个'许晚专属'的荧光标记！"
沙滩另一端，班导老陈正和便利店店长分享保温杯里的枸杞酒。许晚看见店长从塑料袋里掏出熟悉的草莓大福盒子——包装上还印着她打工时的员工编号。
"你策划了多久？"许晚接过周予森递来的柠檬水，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打湿了戒指。
"模型三个月。"周予森用袖口擦干她手指，"其他部分..."他望向海面，那里漂着几个正在缓慢下沉的荧光浮标，"从你第一次在实验室睡着算起。"
记忆突然闪回。大二期末周，她熬夜帮周予森整理数据，醒来时发现自己披着他的白大褂，而桌上摆着用培养皿装的草莓切片——那时他解释说"实验室刚好有样本"。
"骗子。"许晚戳了戳他胸口，"明明那时候就..."
周予森突然握住她作乱的手指。他的掌心比平时烫，也许是香槟的作用："更早。"声音轻得几乎被海浪淹没，"大概在你说我'像离心机'那天。"
观测台那边传来欢呼。无人机群腾空而起，拖着发光的尾迹在夜空中拼出"Congratulations"。许晚认出这是阿秀上周在实验室捣鼓的"光绘无人机"，当时还骗她说是学校科技节作品。
林小雨突然挤到两人中间，举起手机："程学长视频来电！"屏幕里程屿白站在某个灯光璀璨的宴会厅，黑曜石耳钉换成了更正式的黑玛瑙。他身后横幅写着【程氏医药年度发布会】。
"恭喜。"程屿白举起香槟杯，目光在许晚的戒指上停留片刻，"看来我的竞争对手确实..."他忽然切换成法语，说了句什么，引得周围宾客大笑。
周予森的手臂环住许晚肩膀："他说'幸好没赌钱'。"翻译完又补充，"我们大学时打过赌，关于..."
"关于你什么时候开窍！"阿秀的轮椅灵巧地插进来，"程学长押的是毕业典礼那天！"
夜风渐凉时，众人三三两两离开海滩。周予森蹲在潮线边回收荧光浮标，白衬衫被海水打湿贴在背上。许晚帮他拧干衣角，发现内侧缝着个小标签：【如丢失请联系许晚，酬谢草莓大福一盒】。
"什么时候缝的？"
"每件都有。"周予森耳根发红，"从你第一次借走我衬衫那天。"
回程的出租车上，阿秀和林小雨挤在前排假装看风景，后视镜却歪向后方。许晚靠在周予森肩头，指尖缠绕着他松开的领带。银灰丝绸间藏着极细的蓝线——正是她去年弄丢的那条发带材质。
"周予森。"许晚突然抬头，"你后颈的纹身..."
他沉默片刻，将领带完全解下，露出靠近锁骨的位置——那里新增了一个小巧的纹身，是经纬度坐标。许晚瞬间认出这是今晚这片海滩的位置。
"今天纹的？"
"预约了三个月。"周予森指尖轻触那处皮肤，"和3.18同时设计的。"他忽然蹙眉，"...是不是歪了？"
许晚吻在那串数字上，感觉他的脉搏在唇下剧烈跳动："完美对齐。"
阿秀突然从前排扔来一个眼罩："观众说需要分级制度了！"林小雨配合地切换车载音乐，婚礼进行曲响彻车厢。
路灯透过车窗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光影。戒指内侧的刻痕偶尔硌到皮肤，像某种温柔的提醒——关于所有未说出口的爱意，关于十七年来的每一次回眸与等待，关于今夜之后，每一个共同醒来的清晨。
出租车驶过跨海大桥时，远处灯塔的光扫过周予森的侧脸。许晚想起父亲生前最后一篇日记里写的话：【真正的星光不在天上，而在你望向某个人时，他眼中反射出的光芒】。
她轻轻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金属已经被体温焐热，如同那个终于被实现的、关于永远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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