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初雪轻轻覆盖着北极星书店的屋顶。许晚推开挂着"休息中"牌子的店门，风铃在寒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暖气扑面而来，带着旧书页和木质的香气。
周予森站在窗边的阅读区，手里捧着那本《深空天体图鉴》。晨光透过飘落的雪花，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听到门响，他抬起头，眼镜片上还映着星图的轮廓。
"慕许呢？"许晚摘下围巾，发梢沾着几片未化的雪花。
"和林教授去后间挑书了。"周予森合上图鉴，封面的烫金星尘在阳光下闪烁，"她说要给我们...独处时间。"
许晚的嘴角微微上扬。她走向窗边的小圆桌，上面摆着两杯咖啡——一杯黑咖啡，一杯加糖的拿铁，中间放着那张被咖啡浸湿过的纸条。
"我查过了。"周予森推了推眼镜，"2003年8月15日，英仙座流星雨峰值时，确实有一颗火流星划过仙女座区域。"他指向图鉴上的一页，"当时我们三个都在天文台。"
许晚接过图鉴，指尖划过那张泛黄的书页。照片上，年轻的他们仰望着星空，程故指着天空，周予森专注地记录，而她...她的目光落在周予森的侧脸上。
"那天晚上..."许晚轻声说，"程故说要去买咖啡，让我们等着。"
周予森点点头，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草莓发卡——和许晚现在戴的一模一样。"他回来时给了我这个，说是给你的生日礼物提前了。"发卡在阳光下闪着微光，"然后他说..."
"'当咖啡冷却时，真相会浮出水面'。"许晚接上他的话，声音有些颤抖，"我当时以为他又在开玩笑。"
窗外的雪渐渐大了，雪花贴在玻璃上，融化成细小的水珠。周予森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那天晚上，程故告诉我...他修改了实验参数。"
许晚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咖啡杯上的热气在冷空气中画出蜿蜒的曲线。
"α计划的风险评估..."周予森的声音很轻，"他偷偷调换了数据，把量子印记的副作用全部引向自己。"
一片雪花从窗缝飘进来，落在许晚的手背上，凉得刺骨。她想起程故最后那天的笑容，想起他白大褂口袋里永远装着的柠檬糖，想起他说"有些事值得冒险"时眼里的光。
"我们本可以..."许晚的话没说完。
"他知道你会阻止。"周予森看向窗外，"也知道我会支持你。"
咖啡杯上的热气渐渐消散。许晚凝视着杯底，忽然发现沉淀的咖啡渣形成了一个模糊的六边形图案——就像当年三个咖啡杯壁上凝结的水珠。
"程故的纸条..."她拿起那张被咖啡浸湿的纸，"不是谜题，是道歉。"
周予森沉默片刻，从钱包里取出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照片。那是2003年8月16日凌晨，在天文台门口拍的：晨光中，程故站在中间，左手搭着他的肩膀，右手举着咖啡杯碰触许晚的杯子。照片背面是程故的字迹："当三条轨道相交时，选择最亮的那颗星。"
小慕许的声音突然从书架后传来："爸爸！妈妈！快来看！"她抱着一本厚重的相册跑来，草莓发卡上沾着雪花，"林奶奶找到了这个！"
相册翻开的那页，是三个年轻人站在初雪中的天文台前。程故手里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致我最好的朋友们：宇宙中最稳定的结构不是钻石，而是..."
照片在这里被剪断了。小慕许从口袋里掏出缺失的那一角，拼凑完整："...而是共享同一轨道运行的三颗星星。"
雪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进书店的每个角落。许晚看着周予森，看着女儿，看着照片里永远年轻的程故。二十年的时光在这一刻折叠，所有未说出口的话，所有被误解的意图，所有隐藏的感情，都如同咖啡杯底的图案一般清晰。
"咖啡凉了。"许晚轻声说。
周予森伸手覆上她的手，温暖而坚定："但真相一直都在。"
窗外，一只知更鸟落在积雪的树枝上，羽翼折射出蓝紫色的微光。书店里的风铃轻轻摇曳，奏响了一曲久违的乐章。
[全文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