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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长老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都觉得这是眼下最合适的安排。
璟却眉头紧锁，迟疑未决，目光落在意映伏在地上的身影上，满是复杂。
意映见状，再次重重磕下头去，这一次，额头几乎要嵌进地里。
她缓缓抬起头，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然，定定地望着璟，像是在无声地哀求。
她还想再磕，璟却终于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意映好。
意映的身子猛地一顿，仿佛没料到他会应允得如此之快。
片刻后，她还是磕了个头，只是这一次，再没有先前的力道，动作缓慢而沉重，额头轻轻贴着冰凉的玉石地，久久没有抬起。
直到执法长老站起身，一字一句地宣读了对她的处置，两个侍从上前，一左一右地将她架起，她才如同失了魂魄一般，任由他们将自己带离这方厅堂，留下满室沉寂。
防风族长揣着一肚子难以言说的羞愤与算计，匆匆离开了青丘。
一路晓行夜宿，终于回到了北地那片寒风萧瑟的防风谷。
没过多久，一则消息便从防风谷悄然传开——涂山族长夫人防风意映身染重病，缠绵病榻，日渐憔悴。
经防风族长与涂山族长一番商议，为求清静疗养，防风意映已移居至涂山氏设在青丘深山中的一处密谷。
那里终年云雾缭绕，鲜少有人踏足，正适合静心养病。
涂山氏一心想将此事压下，不愿让族中秘辛外传，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不过半月有余，大荒之内便渐渐有了些风言风语。
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说防风意映得的根本不是寻常病症，而是一种怪诞的癫病，与人族中那令人闻之色变的麻风病颇为相似。
这种病邪异得很，会一点点侵蚀神族的仙躯，让原本充盈的灵力如退潮般渐渐消散。
让光洁的肌肤一块块干枯、变形、剥落，到了最后，人甚至会神智错乱，彻底疯癫。
西陵氏的族长缇缇，原是涂山璟的表姑，隐约知晓其中几分内情，听着这些越传越离谱的谣言，只是暗自摇头，却不好多说什么。
世人都以为自己窥破了涂山氏费尽心机想要遮掩的家丑，一个个说得眉飞色舞，仿佛掌握了天大的秘密。
却不知这些传言，本就是涂山那九位长老有意放出去的风声。
他们心里清楚，意映为了用自身精血灵力祭养识神，早已耗损了根基。
这般逆天而行，灵力自然会日渐枯竭，身体也定会随之干枯变形，形同枯槁。
而那祭养过程中的锥心之痛，若她承受不住，心智崩裂、变得疯癫，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这些传言，不过是将未来必然发生的景象，提前安在了“病症”的名头下罢了。
几个月光阴流转，涂山篌动身前往高辛。
对外只说是替家族料理在高辛的产业，那些铺面的进出货、账目往来，都需他亲自过目打点，听起来倒像是桩寻常的差事。
可暗地里，这分明是一场体面的流放。
九位长老共同签署的氏族密令上写得清清楚楚，他此生再不许踏回中原半步，青丘那片承载着涂山氏根基的土地，更是永远对他关上了大门。
即便如此，他在高辛境内仍可自由往来，府邸、仆从、用度依旧按涂山大公子的规制备着，那份与生俱来的尊荣，并未折损多少。
这般处置，与意映将要承受的一切比起来，实在是轻得不像话。
璟的心里，其实藏着一丝隐秘的念头。
若当初事出之后，篌能有半分担当，肯与意映共担过错，他或许会试着从中斡旋，哪怕违背族规，也要成全他们那份不该有的牵绊。
可偏偏，篌为了保全自己，为了在长老们面前洗清罪责，竟将所有污秽不堪的罪名都一股脑推到了意映身上。
那些刻薄的言辞，那些避重就轻的辩解，字字句句都在将意映往绝境里逼。
而意映呢，自始至终都沉默着，没有辩解，没有哭诉，更没有将篌拖下水，只是安静地听着。
默认了是自己主动勾引诱了他，将所有的污名与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肩头。
小夭从前是极厌恶意映的。
厌恶她对璟的算计，厌恶她那份藏在温婉底下的恶毒，好几次都想当面拆穿她的假面。
可如今亲眼看着这一切，心里却生出了深深的怜悯。
尤其是当篌在众人面前，用那般不堪的词汇指责意映，骂她是不知廉耻的荡妇时。
小夭只觉得，意映站在那里，纵然身上没有一道伤痕，却像是正被千刀万剐，每一寸肌肤、每一缕魂魄都在淌血。
小夭打心底里不信，事情会是意映主动挑逗。
以她对意映的了解，那女子虽有心计，却也带着几分世家女子的骄傲，断不会做这等自轻自贱的事。
可这世间的事，往往只有局中人最清楚，她与篌之间究竟是谁先动了心，是谁先越了界，除了他们自己，再无人能说得清了。
近来，大荒之上悄然流传起一则流言，如藤蔓般疯长，缠绕着每一个角落。
高辛大王姬玖瑶，竟并非高辛王少昊的血脉，而是当年那个搅动风云的赤宸之女。
这流言一出，便如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
无数不堪入耳的蜚语如箭般射向小夭，将她包裹在无形的箭雨之中。
更有人翻出数十年前梅花谷的旧事，那桩沐斐等人本欲虐杀小夭，却阴差阳错错害了缇缇的往事。
被人当作佐证反复提及，仿佛要将那段尘封的伤痛重新撕开，让小夭在世人的指指点点中无处遁形。
可即便流言如潮，少昊却始终未有半分顾忌。
他日日陪伴在小夭身侧，温言软语地安慰着，试图为她挡去那些冰冷的恶意，仿佛要用自己的臂膀，为她撑起一片不受侵扰的天地。
然而，这样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一切都在仲春之月望日那天，发生了骤然的改变。
那日，少昊以高辛王的身份，向天下昭告了一道旨意——将高辛玖瑶的名字，从高辛王族的族谱中彻底除名。
旨意传开，天下哗然。
即便那则血脉流言早已传遍大荒，可终究是捕风捉影的传闻，且已是好几百年前的陈迹。
这世间，除了那位轩辕王姬的复生者，再无人知晓当年那段往事的真正真相。
少昊此举，看似是对小夭的惩罚，将她从王族中剥离，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这更像是将一份无形的耻辱，牢牢地刻在了他自己的身上，让高辛王族蒙羞，让他这位君王的决断备受质疑。
消息传到古蜀，缇缇闻讯，即刻从属地赶回了五神山。
她一身风尘未洗，便径直闯入了少昊的宫殿，语气中带着难掩的急切与不解……
缇缇.莹南星.灵筠大哥，你应当看得出，这一切都是玱玹的谋划！
缇缇.莹南星.灵筠他就是想借此断了小夭与高辛之间的联系，如此一来，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发兵高辛，再无顾忌！
少昊抬眸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得近乎淡漠，只是淡淡开口……
少昊你不应该回来。
缇缇却未退让，直视着他的眼睛……
缇缇.莹南星.灵筠可大哥，你也该知道，这一战，本就无法避免。
少昊我知道。
少昊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缇缇.莹南星.灵筠我知道战事难免。
缇缇深吸一口气，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缇缇.莹南星.灵筠可一旦战争真的开始，我还是会带兵镇守边境。
缇缇.莹南星.灵筠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在这件事上，我绝不退让。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是对过往的遗憾，更是对当下的决心……
缇缇.莹南星.灵筠当年，我已经没能保住神农，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让高辛毁于战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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