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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羲娥只轻轻翻转掌心，那枚水晶灵球便如晨露遇阳般，无声无息地散作漫天细碎的光点，融入隧道两侧的幽暗里。
下一秒，更惊人的景象骤然浮现……
方才还只有七彩流光的隧道两侧，竟凭空铺开无数幅流动的画面，像是被人展开了一幅无穷长的卷轴——
有上清神域的盛景，金瓦玉柱的神殿前，诸神执笏而立，衣袂翻飞间洒下漫天星辉。
有远古战场的惨烈，玄色的硝烟裹着断裂的兵器，战士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连空气里都凝着化不开的悲怆。
亦有凡世王朝的更迭，帝王身着龙袍立于城楼，接受万民朝拜时，眼底藏着无人察觉的疲惫……
这些画面流速极快，一帧接一帧地在白九思与灵筠身侧飞掠而过，快得让人连细节都来不及捕捉，只余下满目的震撼。
白九思瞪大了眼，目光紧紧追着那些转瞬即逝的景象，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白九思羲娥神君……你竟可以这般自由穿梭在三界的时空之中？
羲娥这有什么稀奇。
羲娥侧过头看他，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轻笑，语气从容得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羲娥我本就是执掌时间的神明，日升月落由我定调，天地间的时历由我推演。
羲娥连四季流转、昼夜交替的节奏，都握在我掌心。
羲娥论及穿梭时空，三界之内，除了掌控空间之力的初凰神君，还有我的父亲——宙神稷泽外，便只有我能这般随心所欲了。
她说着，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虚空，触碰到隧道里流动的光纹，那光纹便顺着她的指尖绕了个圈，温顺得像是被驯服的溪流。
羲娥你该知道，三界再广袤，终究是有边界的，可寰宇却是无穷无尽。
羲娥自混沌初开时便有定则……
羲娥先有原生之质，质能聚散间生出虚空，虚空延展方有时间流淌，而时间流转，才孕育出世间万物。
她的声音轻缓下来，带着一丝跨越了万古的沉静……
羲娥当年神域诸神陨落，那场浩劫之后，我便接下了御日之职，掌世间所有光与时间的脉络，世人也唤我一声‘时间之母’。
话音落时，她转头看向身侧一直沉默的灵筠，眼神里多了几分柔和……
羲娥至于我的小姨——灵筠，她掌的是另一桩要紧事。
羲娥世间无论是凡人的魂魄，还是诸神的精魂，皆由她看管、庇护，说她是‘生灵之母’，半点也不为过。
这番话落在白九思耳中，却如惊雷般炸响。
他此前对上古真神的认知，还停留在“执掌一方权责”的层面，可羲娥与灵筠的能力，早已远超他的想象——
若真能掌控时间，既能回溯到早已逝去的过去，也能窥见尚未发生的未来，甚至……
或许能亲手修改那些既定的过往与将来，将早已尘埃落定的因果，重新推倒重来。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又追问道……
白九思照你这么说，这世间的万物生灭、因果轮回，其实都由你说了算？
缇缇.莹南星.灵筠这话可就说错了。
不等羲娥开口，一旁的灵筠便轻轻笑了笑，声音温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她抬手拢了拢鬓边的碎发，目光扫过隧道两侧流动的时空画面。
缇缇.莹南星.灵筠若论真正执掌因果轮回，从前，本是我与我的夫君悯舟共同负责。
缇缇.莹南星.灵筠他掌轮回的秩序与生灵命薄，我掌因果的丝线与生灵魂魄，夫妻二人各司其职，从未出过差错。
说到“悯舟”二字时，她的声音轻轻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哀色，只是那情绪藏得极深，稍纵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缇缇.莹南星.灵筠可惜啊，我夫君早在当年的神域浩劫里便陨落了，魂魄散入寰宇，再寻不回。
缇缇.莹南星.灵筠这些年，神域里也没有能接下这职责的后起之秀，便只能由我与羲娥一同暂管这因果轮回之事。
她看向白九思，眼神诚恳，语气也认真了几分……
缇缇.莹南星.灵筠你方才的意思，约莫是想求羲娥修改某段因果吧？
缇缇.莹南星.灵筠不是我们不愿帮你，实在是这因果二字，牵一发而动全身。
缇缇.莹南星.灵筠一旦轻易改动，便会搅乱三界的秩序，牵出无数无法预料的祸事——这事儿，我们真的做不来。
隧道两侧的画面还在不断飞掠，有孩童在巷口追逐嬉戏，转眼便长成了垂垂老矣的翁妪。
有新抽芽的柳枝，瞬间便落尽了最后一片枯叶。
白九思望着那些流转的时空，听着灵筠的话，心头的震撼渐渐平复，只剩下一片沉甸甸的了然——
原来即便是上古真神，也有自己不能触碰的边界。
白九思垂眸静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角，沉吟半晌，才抬眼望向对面的身影，声音沉静得不起半分波澜……
白九思我此来，不求旁的，只求一个真相——与那些纠缠的因果，毫无干系。
灵筠听得这话，先是一怔，随即唇角勾起抹带着几分讥诮的笑意，笑声清浅却分明带着嘲弄……
缇缇.莹南星.灵筠这些年来，踏破门槛来找羲娥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缇缇.莹南星.灵筠哪一个不是揣着满心执念，想要求她出手逆转既定的因果？或是改写遗憾，或是逃避灾祸。
缇缇.莹南星.灵筠偏偏你，倒成了个例外。只一心要寻个真相，说起来，倒真是稀罕得紧。
她话音刚落，一旁静坐的羲娥便缓缓抬眸，唇边漾开一抹淡然温和的笑，指尖微屈，无声捏出一道简洁的法诀。
转瞬之间，一缕莹白柔和的光芒自她指尖逸出，轻飘飘射向不远处幽深的隧道壁上，稳稳落在某一处。
做完这一切，她才开口，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
羲娥临别之前，还有最后一句话，要嘱咐你。
白九思的目光早已随着那道光芒落在隧道壁上，视线凝定片刻，那壁面上渐渐晕开一层朦胧的光晕，光晕里隐约浮现出模糊的画面——
分明是许多年前，他在凡间渡口，将花如月独自留在那片喧嚣人潮中的那个时段。
风卷着渡口的柳絮掠过画面，女子立在原地的身影，隔着光晕望去，依旧清晰得让人心头发沉。
羲娥世间之事，从无侥幸。
羲娥的声音渐渐染上几分缥缈，仿佛随着周围缓缓升腾的光芒一同变得遥远……
羲娥恶因种下，自会结出苦涩的恶果。
羲娥善因存念，亦能收获温暖的善果。
羲娥但你要记得，无论善因恶果，从来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它们环环相扣，如同织就的蛛网。
羲娥哪怕只是牵动一根细丝，整张大网都会随之震颤，牵一发，便足以动全身。
她话音未落，周围的光芒骤然变得炽盛起来，将整个隧道照得如同白昼，羲娥的身影在强光中愈发不真切，唯有声音还清晰地传入白九思耳中……
羲娥你更要知晓，因果既定，确实无从改动，可这世间万般人事、所有际遇，本就都是这庞大因果链中的一环——
羲娥包括你今日踏足此地，见我，问我，求这个真相，亦是如此。
话音落下的瞬间，无数细碎的光点突然从光芒中分离出来，在白九思眼前飞速流转、汇聚，眨眼间便化作一幅幅鲜活的画面。
那是他与花如月相伴的岁岁年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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