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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骨之巢

缘散人散

【三年前·渊缘宗禁地】

  沈彦卿的尸体静静躺在寒冰玉床上,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白色,胸口那个被凌钰刺穿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却也没有愈合的迹象。

  萧慕川站在冰床旁,手指轻抚过沈彦卿冰冷的脸颊。他的动作堪称温柔,但眼中却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你看,我答应过会保护你..."萧慕川的声音沙哑得不似人声,"即使死了,我也会把你留在身边。"

  洞穴深处传来水滴声,回荡在空旷的黑暗中。这里曾是渊缘宗最隐秘的禁地,如今成了萧慕川的藏身之所。自从那场大火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人皮面具下的真容再也无法隐藏。

  "你恨我吗?"萧慕川突然掐住沈彦卿的脖子,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那已经僵硬的骨骼,"恨我利用你?恨我欺骗你?”

  

死寂。只有他自己的喘息在洞穴中回荡。

  萧慕川松开手,又温柔地整理好沈彦卿的衣领:"不,你不可能恨我。你那么爱我...爱到愿意背叛自己的亲外甥..."

  他俯身,在沈彦卿唇上落下一个冰冷的吻。这个动作让他脸上的一块皮肤剥落,露出下面漆黑的鳞片。萧慕川烦躁地扯下那块摇摇欲坠的人皮,露出半张布满鳞片的恐怖面容。

  "都是你的错!"他突然暴怒,一掌击碎旁边的石柱,"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沈辞的血脉纯度...如果你没有偷偷教他九尾狐秘术..."

  碎石飞溅,划破了他的衣袖。萧慕川喘息着看向自己的手臂——那里已经几乎没有人类皮肤,全是密密麻麻的鳞片和不断渗出的黑色黏液。

  三年前那场仪式失败的反噬,正在一点点吞噬他。

  "不过没关系..."萧慕川的情绪又突然平静下来,像精神分裂患者一样转换自如,"我找到了新的方法。双生子算什么...九尾狐的魂魄才是最珍贵的..."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里面装着几缕金色的光丝——那是沈辞消散时,他偷偷收集的魂魄碎片。

  "等我把这些碎片培养成熟...就能重塑一具完美的容器..."萧慕川痴迷地看着瓶中游动的光丝,"到时候,你和沈辞...都会回到我身边..."

  他大笑着,笑声在洞穴中回荡,渐渐变成了痛苦的咳嗽。黑色黏液从嘴角溢出,滴在沈彦卿雪白的衣襟上,像丑陋的污渍。

  【现在·渊缘宗寝宫】

  白漓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睡衣。梦中他站在一个黑暗的洞穴里,面前是一具躺在冰床上的尸体...还有半人半魔的怪物。

  "又是这个梦..."白漓喃喃自语,揉了揉太阳穴。

  自从被带到渊缘宗,这个噩梦就反复出现。更奇怪的是,他对渊缘宗的布局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甚至能准确说出某些密道的位置——这显然不是一个青云阁弟子应有的知识。

  窗外月色如水,白漓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走到书桌前。桌上散落着几张纸,上面是他睡前无意识画下的图案——渊缘宗的详细地图,包括几处连凌钰都未必知晓的密室。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白漓困惑地皱眉,将纸张揉成一团扔进香炉。

  火焰吞噬纸张的瞬间,门被推开了。凌钰站在门口,紫眸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睡不着?"他的声音比往常柔和。

  白漓下意识挡住香炉:"做了个噩梦。"

  凌钰走近,目光扫过香炉中还未燃尽的纸团,但没有多问。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桌上。

  "换药。"凌钰简短地解释。

  白漓乖乖伸出手腕,那里的镣铐伤痕已经结痂,但看起来仍然狰狞。凌钰的动作出奇地轻柔,指尖偶尔擦过皮肤,带来细微的颤栗。

  "魔尊亲自给人换药?"白漓试图缓解沉默的尴尬,"您的臣子们知道会嫉妒的。"

  凌钰没有接话,专注地涂抹药膏。他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衬得侧脸轮廓愈发锋利。十年岁月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了痕迹——眼角有了细纹,眉间多了道竖痕,那是长期皱眉的结果。

  "好了。"凌钰收起药盒,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明天青云阁会派人来谈判你的归属问题。"

  白漓心头一跳:"我的...归属?"

  "你是我抓到的俘虏,按理说生死由我决定。"凌钰直视白漓的眼睛,"但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现在是机会。"

  话中有话。白漓听出了试探的意味。凌钰在给他机会解释——解释为什么会对渊缘宗如此熟悉,为什么会九尾狐步法,为什么...长得像那个已逝之人。

  "我只是个普通弟子。"白漓垂下眼睫,"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

  凌钰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抬起白漓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紫眸对琥珀色,如同星河凝视太阳。白漓感到一阵眩晕,脑海中闪过无数碎片——雪地、火光、锁链、鲜血...还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在呼唤某个名字...

  "我..."白漓的呼吸急促起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就在他即将脱口而出什么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刺耳的警报声。

  "敌袭!"侍卫在门外大喊,"魔尊大人,北面结界被破了!"

  凌钰咒骂一声,松开白漓:"待在这里别动。"他快步走向门口,又回头补充,"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白漓点头,看着凌钰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警报声越来越响,夹杂着喊杀声和灵力爆炸的轰鸣。他应该乖乖听话待在房间里...但某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跟了上去。

  走廊上已经乱成一团,没人注意到这个白发少年。白漓循着声音来到北面城墙,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数十个黑袍修士正在攻击结界,他们使用的不是普通灵力,而是与当年萧慕川如出一辙的黑色魔气。更可怕的是,这些修士脸上都戴着与萧慕川相似的人皮面具,动作整齐得如同傀儡。

  "萧慕川的余孽!"一个渊缘宗长老大喊,"杀了他们!"

  凌钰站在城墙最高处,手中长剑泛着紫色光芒。他一挥剑,便有数十道剑气呼啸而出,精准地穿透敌人胸膛。但那些黑袍修士即使被刺穿心脏也不倒下,依然机械地向前推进。

  白漓躲在柱子后观察,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每个黑袍修士的腰间都挂着一个小瓶,里面装着金色的光丝...就像他梦中见到的那样。

  "魂魄碎片..."白漓不自觉地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一个黑袍修士突然转向他的方向,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找到...容器..."

  白漓还未来得及反应,那修士已经突破防线朝他扑来!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紫色剑气从天而降,将修士劈成两半。凌钰落在白漓身前,背影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我让你待在房间里!"凌钰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白漓想解释,却看到凌钰身后又出现三个黑袍修士。他本能地大喊:"小心后面!"

  凌钰头也不回,反手一剑斩出弧形剑气,三个敌人应声倒地。但更多的黑袍修士正在涌来,他们的目标很明确——白漓。

  "带他走!"凌钰命令赶来的侍卫,"去禁地密室,那里最安全!"

  侍卫拉起白漓就跑。白漓回头,看到凌钰独自面对潮水般的敌人,紫眸中血色渐浓,周身魔气翻腾如海——那是魔龙血脉完全爆发的征兆。

  禁地密室位于渊缘宗最深处,需要穿过三道暗门。奇怪的是,带路的侍卫只知前两道门的位置,是白漓指出了最后一道隐藏在最不起眼角落的石门。

  "你怎么会知道..."侍卫惊讶地看着他。

  白漓自己也愣住了。他确实知道,就像知道自己的手指有几根一样自然。石门上的花纹,开门的机关,甚至里面的布局...都清晰地印在脑海中。

  密室中空无一物,只有墙上的古老壁画——九尾狐与魔龙纠缠的画面,与当年玉珏投射的一模一样。侍卫守在门外,白漓独自站在壁画前,手指不自觉地抚过那些线条。

  "双生之子,命魂相系..."他轻声念出壁画上的文字,明明从未学过这种古老文字,却能自然而然地读懂。

  壁画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形状似曾相识。白漓鬼使神差地从怀中取出贴身携带的香囊——里面装着他从小戴到大的护身符,一块不规则的金色碎片。

  当他把碎片放入凹槽时,整面墙突然亮起金光!壁画上的九尾狐和魔龙仿佛活了过来,在墙上游走盘旋。与此同时,白漓后颈一阵刺痛,一个隐藏多年的印记浮现出来——九条尾巴的狐狸图案。

  记忆如洪水般涌入脑海...

  雪中的誓言...

  藏书阁的偶遇...

  祭坛上的诀别...

  还有...消散前的承诺...

  "我会回来的...以另一种形式..."

  白漓——不,现在他应该被称为沈辞了——跪倒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十年的分离,三年的重生,无数个没有记忆的日日夜夜...全都串联起来了。

  墙上的金光渐渐凝聚成一幅地图,标记着一个远离渊缘宗的山洞位置。沈辞立刻明白了——那是萧慕川的藏身之处,也是他这些噩梦的来源。

  "凌钰..."沈辞擦干眼泪,取下墙上的金色碎片。他必须去面对萧慕川,结束这一切。但在那之前...他需要确认一件事。

  密室门被推开时,侍卫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沈辞没有停留,沿着来路快速返回。战斗声已经平息,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焦糊味。

  城墙上一片狼藉,黑袍修士的尸体堆积如山。凌钰站在尸堆中央,长剑滴血,紫眸中的血色还未褪去。看到沈辞,他明显一怔:"你怎么..."

  沈辞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凌钰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按在凌钰的心口。

  "你的本命玉,"沈辞轻声问,"还在吗?"

  凌钰瞳孔骤缩。这个问法...这个语气...

  "在。"他哑声回答,从怀中取出那块布满裂纹的黑色玉珏。

  沈辞将自己的金色碎片贴近玉珏。两物相触的瞬间,耀眼的光芒爆发开来,凌钰手腕上的金色烙印和白漓后颈的九尾狐印记同时灼热发亮!

  "沈...辞?"凌钰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白发少年——现在应该叫回他真正的名字了——微微一笑,眼尾的泪痣在光芒中格外醒目:"好久不见,凌钰。"

  【萧慕川的巢穴】

  洞穴深处的冰床上,沈彦卿的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经温柔似水的眼眸,此刻泛着诡异的金光。他缓缓坐起,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转向角落里那个半人半魔的身影。

  "时候...到了..."沈彦卿的声音不像他自己的,更像是某种合成音,"容器...成熟了..."

  萧慕川抬起头,脸上的人皮已经脱落大半,露出下面丑陋的鳞片和腐肉。他痴迷地看着"复活"的沈彦卿,伸出颤抖的手:"你...回来了..."

  "沈彦卿"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是的...我回来了...来带你...下地狱..."

  萧慕川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把匕首已经刺入他的心脏——那是他当年送给沈彦卿的定情信物,上面淬了九尾狐一族最致命的毒。

  "你不是...彦卿..."萧慕川咳出黑血,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

  "沈彦卿"俯身在他耳边轻语:"他的魂魄早就散了...是你亲手打碎的...记得吗?"

  萧慕川的瞳孔扩散开来,最后的意识里,他仿佛看到真正的沈彦卿站在光中,对他露出失望的眼神...

  就像多年前,那个雨夜,当他第一次向沈彦卿坦白自己的计划时一样。

  【渊缘宗城墙】

  光芒渐消,凌钰仍紧握着沈辞的手,生怕一松开对方就会再次消散。

  "你...真的回来了?"堂堂魔尊,声音却脆弱得像个孩子。

  沈辞点头,眼中含着泪光:"虽然不完整...虽然记忆还很混乱...但我回来了。"

  他举起那块金色碎片:"这是我的魂魄碎片之一。萧慕川收集了其他部分,藏在某个地方。我们必须赶在他之前找到它们..."

  凌钰的表情变得坚定,他反握住沈辞的手:"这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远处,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十年的分离,三年的遗忘,无数谎言与背叛...在这一刻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终于找回了彼此。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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