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缘宗的重建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
沈辞站在半完工的主殿屋顶，看着下方忙碌的弟子们。距离观测中心崩塌已经过去半个月，现实世界似乎恢复了平静。十二门派联军解散，叶清歌等被寄生的修士也恢复了正常——至少表面如此。
"发什么呆？"
凌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辞回头，看到爱人拎着两坛酒轻巧地跃上屋脊。阳光透过他紫色的衣袍，在地上投下淡紫色的光影。自从双生莲融入体内后，凌钰的灵力就带上了这种梦幻的色彩。
"在想我们的'客人'什么时候会再次登门。"沈辞接过酒坛，拍开泥封。醇厚的酒香立刻弥漫开来，是上好的梨花白。
凌钰在他身边坐下，长腿随意地悬在屋檐外："观测者损失了那么多复制体和实验数据，不会轻易放弃。"他抿了一口酒，紫眸微眯，"但下次他们会换个方式。"
"更隐蔽，更阴险。"沈辞接话，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得像是共用同一个大脑。
这种默契是双生莲带来的副作用之一。自从灵魂共鸣达到完美状态，他们时常能感知对方的情绪，甚至偶尔能听到彼此的心声。一开始有些不适，现在却成了最自然的相处方式。
"藏书阁明天就能完工。"凌钰突然说，"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沈辞挑眉："什么？"
"一本黑色典籍。"凌钰的声音低了下来，"扉页上写着'第0号实验体日志'。"
沈辞的酒坛差点脱手："第0号？就是你...另一个你留下的？"
"字迹和我一模一样。"凌钰的指尖在酒坛边缘轻轻敲击，"但我不记得写过那些内容。"
"里面写了什么？"
凌钰摇头："我看不懂。是一种奇怪的符号，像文字又像图案。"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条，"但这里面夹着这个。"
沈辞接过纸条，上面是一行熟悉的字迹：「当百魂共鸣时，真正的战争才开始。」
"百魂共鸣..."沈辞喃喃重复，"我们已经有九十九世的记忆，加上这一世..."
"正好一百。"凌钰仰头喝干剩下的酒，"问题是，怎么'共鸣'？为什么说是'真正的战争'？"
夕阳西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沈辞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窥视，但每次回头都只看到摇曳的树影。自从回到现实世界，这种被监视的感觉就如影随形。
"今晚满月。"凌钰突然说，"双生莲融入我们体内正好十五天。你觉得会有什么变化吗？"
沈辞耸肩："总不会比变成九十九个自己更奇怪。"
他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几小时后就会一语成谶。
【子时·寝宫】
沈辞在剧痛中惊醒。
仿佛有人在他血管里灌入熔岩，每一寸皮肤都灼烧般疼痛。他挣扎着坐起，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浮现出金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
"凌钰..."他艰难地呼唤，却发现身旁的人情况更糟。
凌钰蜷缩在床上，浑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紫色冰晶，呼吸间吐出白雾。他的眉毛和睫毛都结满了霜花，嘴唇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紫色。
"冷..."凌钰牙齿打颤，"像在...冰窟里..."
沈辞强忍灼痛抱住他，金纹与紫晶接触的瞬间发出"滋滋"声响，腾起一阵雾气。奇异的是，这似乎缓解了两人的症状——沈辞的体温略微下降，凌钰的冰晶也开始融化。
"双生相克..."凌钰虚弱地说，"我们...需要保持接触..."
就这样，他们在痛苦中相拥而眠，直到天明。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所有症状奇迹般地消失了，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但沈辞知道不是。他看向镜子，发现自己眼尾的泪痣变成了淡金色。而凌钰的左眼下方，那道原本几乎淡去的疤痕，此刻却泛着微弱的紫光。
"第0号留下的印记。"凌钰碰了碰那道疤，"他在提醒我们什么。"
沈辞穿好衣服，突然注意到窗外树梢上停着一只奇怪的鸟——通体漆黑，眼睛却是紫色的，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
"凌钰，看——"
就在凌钰转身的瞬间，那只鸟"砰"地化为一团黑雾消散了，只留下几片缓缓飘落的黑色羽毛。
"观测者的眼线。"凌钰捡起一片羽毛，它在指尖化为灰烬，"他们果然没放弃。"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暂时按兵不动。观测者在暗处虎视眈眈，而他们连对方的真实目的都不清楚。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三日后·藏书阁】
新建的藏书阁比原来更加宏伟，三层飞檐上悬挂着青铜铃铛，风过时叮当作响。凌钰带着沈辞来到最顶层的一个隐蔽角落，从暗格中取出那本黑色典籍。
"我试过各种方法。"凌钰翻开书页，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奇怪符号，"火烧、水浸、甚至滴血，都没有反应。"
沈辞接过典籍，手指刚触碰到那些符号，突然一阵刺痛！他猛地缩手，指尖已经渗出一滴血珠，正好落在书页中央。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血液被书页吸收，那些古怪符号开始重组，最终变成了他们能读懂的文字！
"需要九尾狐的血..."��钰恍然大悟，"第0号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两人头碰头地阅读起来。随着阅读深入，他们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这本日志记录了第0号凌钰被观测者捕获后的全部经历，包括那些最黑暗的实验和最痛苦的发现。
『他们不是第一次尝试创造双生子武器。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九百九十九对实验体失败。大多数在第十次轮回内就精神崩溃，互相残杀。』
『观测者将失败归咎于"情感变量"的干扰，认为灵魂共鸣必须建立在绝对服从基础上。所以他们不断重置世界，抹去记忆，试图创造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直到遇见沈辞。第一百对实验体，第一百次轮回。观测者不知道的是，灵魂一旦真正共鸣，就永远无法被完全控制。』
『我假装服从，暗中记录一切。百世轮回不是惩罚，而是机会——让我们的灵魂在无数次相遇中越来越紧密，直到突破维度限制。』
『记住：当百魂真正共鸣时，你们将看到世界的真相。而那时，真正的战争才会开始。』
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折叠的图纸，展开后是一幅复杂的阵法，中央画着两颗相连的心脏，一金一紫。
"百魂共鸣阵..."沈辞轻抚图纸，"需要一百个灵魂同时共鸣..."
凌钰突然抬头："九十九世的你，加上这一世的你，正好一百。"
"但那些记忆已经融入我的灵魂。"沈辞皱眉，"难道要把它们再分离出来？"
凌钰摇头，指向阵法边缘的小字：「魂在则忆在，无需实体。」
两人正思索着，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青云阁老阁主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手里拿着一封烫金请帖。
"魔尊大人，沈公子。"老阁主平复呼吸，"玄天宗发来请帖，邀请二位参加三日后的'修真大会'，说是要商讨对抗'域外天魔'之策。"
"域外天魔？"沈辞与凌钰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怎么知道..."
老阁主压低声音："据说七日前，玄天宗上空出现巨大黑色漩涡，有弟子听到其中传出非人语言。宗主叶无极用'窥天镜'观测，看到了...呃..."他犹豫了一下，"看到了两位的身影在漩涡中央。"
沈辞心头一跳。观测者竟然主动现身？还把他们指认为"域外天魔"？这明显是个陷阱。
"我们当然会去。"凌钰接过请帖，语气平静，"多谢阁主传信。"
等老阁主离开，沈辞立刻布下隔音结界："太明显了。观测者控制了玄天宗，想引我们入瓮。"
"或者..."凌钰摩挲着请帖边缘，"他们想玩心理战。如果我们不去，就等于承认自己做贼心虚；如果去，就要面对整个修真界的质疑。"
沈辞走到窗边，无意间瞥见湖面倒影——那里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个模糊的黑色人影！他猛地回头，身后却空无一物。
"又看到了？"凌钰问。
沈辞点头。这几日，这种幻觉越来越频繁。水面倒影、铜镜影像、甚至光滑的地砖反射，都会偶尔变成那个黑影。最可怕的是，凌钰说他从未看到过这些异常。
"百魂共鸣..."凌钰突然说，"也许第0号指的不是数量，而是...深度。"
他拉起沈辞的手："今晚满月，我们试试那个阵法。"
【子夜·禁地密室】
月光透过顶部的圆形开口直射下来，在密室中央形成一个完美的光斑。沈辞和凌钰相对而坐，按照图纸绘制了那个复杂的阵法。两人各坐一端，中间是相连的心脏图案。
"准备好了吗？"凌钰问。
沈辞深吸一口气，点头。他们同时割破手掌，将血滴在阵法边缘。血液顺着纹路流淌，很快激活了整个阵法。金光与紫芒交织升腾，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光罩将两人笼罩。
沈辞闭上眼睛，感受体内九十九世的记忆。那些欢笑与泪水，相遇与别离，爱意与仇恨...所有情感如洪水般奔涌而出，通过阵法与凌钰的灵魂共鸣。
起初很顺利。他能感觉到凌钰的灵魂回应着自己，两人的灵力在阵法中完美融合。但渐渐地，一种异样的感觉浮现——阵法中似乎还有第三个存在！
沈辞猛地睁眼，看到阵法中央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逐渐清晰，赫然是第0号凌钰的样子！但与记忆中不同，这个第0号双眼漆黑，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终于..."第0号开口，声音却像是无数人同时说话，"等到你们启动阵法了。"
凌钰立刻想中断仪式，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阵法不知何时已经逆转，从灵魂共鸣变成了灵魂抽取！
"你不是第0号！"沈辞挣扎着说，"你是观测者！"
黑影大笑："我当然是他...或者说，他被我们改造后的样子。"黑影抬手，展示出胸口那个黑洞，"真正的第0号早就和我们融为一体了。他以为自己在暗中计划，其实每一步都在我们计算中。"
沈辞感到体内的灵魂之力正在被强行抽取，通过阵法注入黑影体内。更可怕的是，凌钰的情况更糟——他的紫眸正在逐渐变黑！
"住手！"沈辞怒吼，九尾狐特征完全显现，却无法打破阵法束缚。
"别急。"黑影愉悦地说，"等我把他的灵魂完全转化，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作为观测者的两名普通士兵。"
就在这危急时刻，沈辞眼角的金色泪痣突然发烫！一股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这不是九十九世中的任何一世，而是一个全新的片段：
第0号凌钰独自站在虚空之中，面前是那本黑色典籍。他用指尖在书页上写下血字：「真正的百魂共鸣不在数量，而在绝望中的希望。当你们以为一切尽失时，记住——爱是最强的变量。」
记忆消失，沈辞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停止抵抗，反而主动将更多灵魂之力注入阵法。这一反常举动让黑影愣了一下。
"凌钰..."沈辞深情地望向正在被转化的爱人，"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凌钰的紫眸已经大半变黑，但听到这句话时，仍有一丝微光闪烁。
"藏书阁...你躲在书架后偷看我..."沈辞继续道，声音轻柔如风，"那天你耳后的伤口...我用的药膏是茉莉味的..."
这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记忆。真正的凌钰，无论如何被转化，都会记得这个细节。
奇迹发生了——凌钰眼中的黑色开始褪去！他艰难地开口："你...还说我的眼睛...像..."
"紫罗兰浸在月光里。"沈辞接上，泪水滑落。
这句话如同钥匙，打开了最深层的灵魂枷锁。凌钰猛地挣脱控制，紫眸完全恢复清明！与此同时，阵法中央的黑影发出刺耳尖叫，身体开始崩解。
"不可能！"黑影咆哮，"情感变量应该已经被清除了！"
凌钰冷笑："你忘了最关键的一点——真正的灵魂共鸣，永远无法被完全控制。"
两人同时发力，阵法光芒大盛！黑影在金光与紫芒的夹击下四分五裂，最终化为一缕黑烟消散。密室恢复平静，只有满地的阵法痕迹证明刚才的惊心动魄。
沈辞瘫倒在地，浑身被汗水浸透。凌钰也好不到哪去，脸色苍白如纸。但他们成功了——第一次真正击退了观测者的直接攻击。
"他们不会罢休。"凌钰喘息着说，"三天后的修真大会..."
"是个陷阱，但我们不得不去。"沈辞握住他的手，"第0号说得对，真正的战争才刚开始。"
月光依旧清冷，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沈辞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金纹又蔓延了几分，已经爬过手肘。而凌钰的紫晶也覆盖了更多皮肤，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这些异变是福是祸？修真大会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沈辞没有答案。但有一点他无比确定——无论面对什么，他们都将一起面对。
因为这才是真正的双生子，灵魂相系，生死与共。
【观测者维度·监控室】
巨大屏幕上显示着沈辞和凌钰相拥的画面。操作台前，一个纯黑眼眸的男子按下暂停键。
"实验体100号及伴侣抵抗成功。"他毫无感情地报告，"情感变量强度超出预期。"
阴影中，一个更高大的身影缓缓站起。它的形态不断变化，时而像人，时而像兽，唯一不变的是头部那个巨大的眼球。
"准备最终协议。"眼球观测者下令，声音如同金属摩擦，"我将亲自降临。"
屏幕上，沈辞和凌钰的身影被标记为红色危险符号。倒计时开始：
【最终净化程序启动：71:59:59】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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