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德俯下身,手缓缓伸出,带着一丝颤抖,几分犹豫后,将对方的眼睑盖过了双目,用斗篷将剑粘上的血擦干净,脑中杂乱不堪,一只手扶住额头许久后,烦躁的甩了甩脑袋,不再去看地上的尸体,起身离去。
晚风微凉,但赞德却感觉身上阵阵发热,视线也似乎被一层薄薄的水汽所遮盖,树叶摇曳不止,是来自深渊身下的影子留恋温黄色的灯光般或长或短,记忆如沉入水中的浮木即将浮出水面,在刹那间风却将一切阻断,抬手也无法挽留—丝,瞳孔微颤蓦地错愕回头,扑面的熟悉感荡然无存,眼帘中洁白的墙面轮廓清晰的人影,高挺的身材勾勒的很完美,头发根根可见,叛逆的发尖向上翘起,同白晃晃的月光下一起摇晃不止,斗篷下摆被风卷起一个弧度,眼脸盖过赤金色花眸,再睁眼,面前也只不过是野鬼孤影随风起舞罢了。
林因,赞德之前的对门邻居的女儿,或许是因为赞德自己犯下的“罪恶”之名杰德理才带着安迷修搬家,或许是没办法长时间回来打理,才将钥匙交给了邻居帮忙管理。因为是老城区缘故,酒吧附近再过一个马路,就是他们所住的小区。
进入小区后,赞德凭借着脑海中零零碎碎的记忆寻到自家楼下,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七年未见的小区绿化带几乎没有变化,还是自己所熟知的样貌,不知是深夜无人还是时间无可避免将其摧惨,墙皮裂缝处,绿色的青苔斑斑点点生出,显得老旧荒凉,出奇的安静。
抬眸仰视着楼房,瞳孔微缩,之前封尘许久的记忆如幻灯片一幕幕重现于眼前,赞德烦躁地攥住斗篷侧部,试图缓解,但起不了什么效果,猩红色中仿佛如黄色花蕊点的花眸中闪过一丝嗜血,伸出右手摁了摁太阳穴,似乎暂时平息了躁动的情绪,莫名升起异样感觉使赞德警惕地眯了眯红眸,止步伫立在原地,目光再次停留在窗口,窗内漆黑而深邃,透不进来一丝光,阴冷的压抑感让人脊背发凉。
因为死不瞑目,做了鬼怨气过重所致。
赞德不信世上有鬼这一说法,但此刻脑海却莫名闪出这样一句话,冷风吹过地面肆意生长的杂草和生长茂盛的大槐树,婆娑摇曳,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心底莫名生出一丝恐惧感。
赞德摇了摇头,自嘲般地冷笑。
杀人的并非自己,鬼来索命,与我何干?
微仰头,目光向右移,在自家邻居窗户处停留片刻,最终锁定在了那扇沙窗网所覆盖的窗户,腿部肌肉发力,借助着墙面仅有的几处凹凸点,手脚并用一气呵成,斗篷随身体的幅度所摆动,一并翻身稳住身形,以半跪的姿势来到邻居家阳台之上。
站起身来伸手掸了掸黑色工装裤上沾上的泥土,将斗篷脱下随意的丢弃于地,右手搭在了插在背后剑的柄尾上,指尖从剑柄轻划直至柄锷,从剑鞘中拨出,提剑将窗户上的沙窗网划开一道口子,吸了吸腹部侧着身子钻过沙窗进入屋内的卧室。
环顾四周,从架子上各式的Q版可爱小手办,写字台上白色的小猫闹钟和皮质手表中大概推测出房间的主人是一名女性,记忆中林因有一个大她2岁的姐姐,过去了7年…算下来正好大学毕业。伸出右手食指摩等写字台桌面,没有沾灰,经过一番简单的推理得出,屋主多半是经常在家的林因。
在房间的柜子翻找后无果,敛了敛红眸,目光再次扫了一圈屋内的所有台面,离开了房间。投入眼帘的是客厅,月光将地板照的惨白,窗外树的枝叶簇拥在一起,深浅不一的影子如积水空明中的藻类植物那样浮动,赞德的思绪停留片刻但很快又回过神,直径步入主卧,室中无人,床上被子叠得很整齐,固定在墙上的悬空小架子也被收拾的干净整洁,虽然有人特意收拾过却仍能看出主卧已经有段时间无人居住,说明他们的父母已经很久没有在家住过了。
至于什么原因,与他无关,也无心去想。
赞德眯了眯红眸,歪过头去,目光漫无目的的在房间来回扫动,抬手将台面的东西一一翻动,指尖无意擦过一沓子纸,停顿了下来,目随之看去———是一沓100元凹凸币,目测有五六千左右。钱币的左左侧紧挨着一个敞口的小木盒,月光从窗户透进卧室,盒子里的小物件反射出金属制品独属的光泽,睡孔微缩,红眸中点缀的丝丝黄色蕊芯也随之收缩,拿起盒子从中翻出一把系着桃木做的鱼挂件的银灰色钥匙,尽管已逝去7年,但手指轻轻摩挲着挂件,还是那个光滑的质感。
这是赞德之前住的房子的钥匙,不知道是因为钥匙“单蹦个”还是全家都中了丢钥匙的诅咒,总计钥匙离家出走共三次,小区楼下一个算命的的老先生也不知怎地就晓得了此事,神叨叨的说是中了什么邪,小鬼作祟,太淘气所以藏起来了,给了老猫头一块巴掌大的小桃木块儿,说是只要挂在钥匙上,即可驱散邪气,赞德根本不信封建迷信的这一套,但出乎意料的是,老猫头全然相信了,钥匙上单挂一个木块,实在是不大好看,所以老猫头就用。他那笨拙原始的刀工雕刻出了一个简笔画的小鱼,安迷修倒是欣然接受了,就是赞德自己,对,钥匙上那个半巴掌大的丑玩意嫌弃了好久,不过再也没有丢过就是了。
额前的青绿色碎发遮住了脸上的神情,用影却衬的面色更加惨白,嘴角平缓,低头注视手中的钥匙,浑身散发的阴冷的气息,室内的温度仿佛也受到影响降低几度。
房子有两把钥匙,安迷修偏偏留下的是这把戴挂件的。
小师弟是因为不想勾起那抹令人憎恶的回忆才会选样拿走另一把么?
“就这么恨我么?……”得出一个荒唐的结论后,赞德不受控制的扯出一丝惨笑,喉咙底发出闷闷的笑声,原本紧握挂件的右手却颤抖的厉害,手一脱力,钥匙从手中滑落,碰撞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寂静争的室中,赞德才如梦醒般警觉起来。
他不确定屋子里是否还有第二个人或是第三者,刚才闹出的动静不小,房主对自己这个不速之客该有些觉察了,不,或许还在熟睡中。
赞德屏住呼吸侧头的一瞬,后者推论轰然推翻———主对门的第2个次卧发出清脆的开关按动的响声,灯光从紧闭的门缝隙中钻出,原本静止不动的身体迅速屈膝从地上抓起钥匙,塞进裤兜里,同时腿部肌肉发力,一个健步冲刺进入第1个次卧室,另一个卧室的门被推开,白织灯光突兀的出现在黑暗中显得格格不入,推门而出,余光中的白色光芒让赞德注意力再次分散,红黄相间的眼瞳向后看去,膝盖与异物相撞,惯性驱使身体向前倾去,双手接触到软绵感,则脸直接埋了进去,突如其来的一个倾倒,撞得赞德的头发昏,这一声巨响更是再次实锤了有“客人”存在。
拖鞋与地板摩擦发出的声音由远即近,本能迫使腿发力,全身都躺在了床上,一只手将被子扯过来,压在身下的被角将身体带动野蛮的翻身,咯在腰后的剑鞘摩擦的皮肉火辣辣的疼,尽可能的蜷缩身体,使自己183cm的猛男身高看起来像个女孩子该有的正常身形。
脚步声逐渐靠近,赞德仿佛替站在门框旁边的那个人画好了脸上的丰富表情,认命般闭紧眼脸,安慰自己似的将仅盖住一点的身体的被子裹的更紧了一些。
“小因,别装了,产音这么大…而且,姐姐看不出来你的心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