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让无锋覆灭,我想,我们的目标应当是一致的。”顾青悸直截了当地点明了她们内心深处的想法。
“那你的半月之蝇之毒,可有解法?”云为衫抛出关键问题,目光紧紧锁住顾青悸。
“这正是我向你们展现的诚意。”言罢,顾青悸从怀中掏出两粒药丸,“当初是阿悸将我从绝境中救出,她精通药理,我在恢复期间恰好毒发,多亏了她,才找到了压制的法子。”
“待到那日,你们一试便知我所言非虚。”
“既是诚意交换,我想先收点‘利息’——你们的任务,与姜姑娘有关吗?”
云为衫和上官浅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烁着渴求的光芒:她们确实想试一试。
毕竟,无锋如同一个令人胆寒的魔窟,深陷其中,日夜难安。倘若有机会,她们也想挣脱这个噩梦的枷锁。
“我们需要辅助姜姑娘留下来。”云为衫缓缓道出她们的任务之一,“不过,如今看来,她倒是不需要帮忙了。”
“若真想反抗无锋,她便不能留下。否则,她将成为我们前行路上的阻碍。因为,她绝不会背叛无锋。”
“你怎知她不会背叛?”
“因为她与你们不同,你们与无锋有着血海深仇,而她,却誓死追随无锋,甚至渴望亲眼见证这个世道的覆灭。”
“我会想办法让她离开宫门,希望到时候你们不要妨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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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要到宫鸿羽的死期了。”白清清敏锐地感应到世界节点的细微变化。
“他的死,我们无力回天,可我又实在不甘心大家被大海哥蒙骗,这可如何是好?”顾青悸满脸苦恼之色。
“罢了,先把那心怀不轨之人清理出去再说。”
顾青悸向来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她换上便服,确认室内仅有宫鸿羽一人后,轻轻敲响了房门,而后推门而入。
“拜见执刃。”顾青悸恭敬行礼。
“阿悸,在前山可还适应?”宫鸿羽关切问道。
“回执刃,一切安好。”顾青悸应道。
“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宫鸿羽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执刃,经过我这两日的观察,发现姜小姐行踪颇为可疑。为防万一,恳请少主挑选新娘时,能将此因素纳入考量。”顾青悸神色认真。
“她有何奇怪之处?”宫鸿羽微微皱眉。
“嘶~这……怎么说呢,她平日里总是神出鬼没的,常常独自一人待在屋内,鲜少外出,而且她身上散发着一种让我极为不适的气息。”顾青悸心急如焚,一时之间竟没想好如何措辞,只想着借执刃之手扫除这个潜在障碍,便口不择言地将这归结为自己的直觉。
说完,她不禁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暗自埋怨自己的愚笨。
“好,我会告知唤羽的。”宫鸿羽的声音沉稳有力。
顾青悸听到上方传来的声音,惊诧地抬起头,看向执刃。
“您……相信我?”
“你既如此说,想必自有道理。”宫鸿羽往日严肃的面容,在摇曳烛火的映照下,竟泛起一抹柔和。
顾青悸心中一暖,她其实,挺不想让他死的,尤其是没有与宫子羽打破父子之间的隔阂。
她立马编撰出一场偶遇。
“执刃……今日我见到羽公子了,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他是个极为真诚之人,对您更是满心敬重。我觉得您不妨试着与他敞开心扉谈谈。他与我谈及您时,脸上洋溢的皆是自豪之色。”顾青悸凝视着陷入沉思的宫鸿羽,接着说道,“父爱向来如山般沉默,可这爱意终究是需要宣之于口的。唯有说出口,他方能明白您的一番心意。”
“实在抱歉,执刃,我不过是突然有感而发,还望您能认真思量。如今夜已渐深,您早些歇息,我便先行告退了。”
顾青悸察觉到自己言语有些唐突,赶忙止住话头,转身回到了新娘的住处。
“只盼他能听进心里去,莫要在临终前给自己留下遗憾。”顾青悸望着那皎洁如水的月色,轻声呢喃道。
宫鸿羽放下手中批阅的文书,缓步走到窗前,目光悠悠地投向宫子羽的院落。
“爱是要说出口的。”
次日,顾青悸百无聊赖,便打算前往商宫逛逛。才走到半途,就瞧见了宫紫商那熟悉的身影。
“阿悸,你来得恰是时候,快,跟我去羽宫。”宫紫商眉眼含笑,兴高采烈地凑到顾青悸跟前,“宫子羽那小子要带着金繁出门,我可不能让他把我的小繁繁给带坏了。”
羽宫。
宫子羽正抬脚准备出门,一抬眼,便瞧见宫紫商气势汹汹地朝着自己大步走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周身散发着淡雅清冷的气质。
宫紫商几步上前,一把揪住宫子羽的耳朵,扯着嗓子道:“好呀你个小子,又想偷偷溜出去。你说说,我家金繁那么老实巴交的孩子,都被你给带坏了。”说着,还抬手佯装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哎哎哎,什么叫金繁老实巴交,还我带坏他,他还没我老实呢!”
“嗯!你说什么。”宫紫商眯起双眸,手上力度骤然加重。
“疼疼疼,还有人在呢,姐,给点面子。”宫子羽一只手护着自己的耳朵,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
宫紫商听后,立马松了手,一秒恢复端庄,双手捧到顾青悸面前:“介绍一下,这是阿悸妹妹,前两天刚到宫门。之前我们来找你呢,你不在羽宫。”
宫子羽揉了揉红透的耳朵,局促地像只呆头鹅:“表妹吗?你好你好。”
“羽公子你好,你喊我阿悸就行啦。”顾青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礼貌的微笑。
“既然我都喊你阿悸了,你也别一口一个羽公子地叫我了,喊我羽哥就成。”宫子羽自来熟地搭起话来,他看那些话本里大哥大哥地喊,很是羡慕,现在终于有人喊他哥了。
说着,他赶忙热情地招呼着两人进屋,出去游玩的兴致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随后吩咐厨房精心准备些丰盛的菜肴,要为顾青悸好好接风洗尘。
“执刃说羽哥性情热忱,待人赤诚,是个顶顶好相与的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怪不得执刃对你赞不绝口,很是欣慰。”
顾青悸下定决心要做二人感情的催化剂,她势必要弥合二人之间的隔阂。
宫子羽呆若木鸡地维持着举杯饮水的姿势,满眼不可置信地望向顾青悸:“真的吗?”
许是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赶忙放下水杯,目光灼灼,急切地追问道:“执刃真这么说的?不会吧!他还说了些别的什么吗?”
顾青悸将所知的父子间温情细节加以润色,直截了当地挑明执刃的良苦用心,向宫子羽揭开那藏在深处、不为人知的深沉父爱。
“执刃和我聊了许久,让我在宫门安心住下。他给我讲了好多你小时候的事儿,我能从那些话语里真切感受到他对你的爱。他一直以你为傲。”顾青悸情真意切地说出心中所感。
“是吗?他为我感到骄傲吗?”宫子羽失神地凝视着窗前悬挂的风铃,微风轻拂,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泠泠声响。
他的内心也泛起阵阵涟漪。
这时,伴着宫紫商那娇羞而又矫揉做作的声音,金繁和宫紫商并肩走进屋来。
“执刃找你,让你去他房间。”金繁对这宫子羽说出这一爆炸性消息。
“啊!找我啥事,我最近也没闯祸呀!为啥去房间?之前不是去书房吗?你确定你没听错?”宫子羽立马弹跳坐起。
“哎哟,他是你爹,你怕个啥呀?”宫紫商满脸嫌弃地瞅着大惊失色的宫子羽,全然忘了自己曾经胆小如鼠的模样。
宫子羽怀揣着忐忑,轻轻敲开了房门。
直至暮霭沉沉、黄昏降临,宫子羽才拖着步子归来。
事后,金繁回忆,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幕:
宫子羽浑身湿透,活像只落汤鸡,却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那模样活脱脱像个二百五,眼中还闪烁着神秘兮兮的光芒。
那天,他发现了他的父亲是个面冷心热的家伙。那天,是宫子羽找到人生意义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