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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地址发我看看”那条消息后，许宴书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把手机丢在一旁，整个人蜷进沙发里，把发烫的脸颊埋进柔软的抱枕。
她在做什么？怎么会鬼使神差地就……这算不算是，对另外三位的一种……背叛？这个念头让她心里莫名有些发虚。
通讯器安静着，没有立刻回复。这短暂的空白让她更加焦躁，像只做了错事怕被主人发现的猫，竖起耳朵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几分钟后，提示音终于响了。
她做贼似的拿起手机，点开。
明昊发来的不是一个具体的街道门牌，而是一个定位，附带着几张装修风格清新雅致的工作室内部照片：原木色的架子摆放着各色丝线，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手工编织的地毯上，环境看起来确实舒适又专业。
【明昊：“姐姐，就是这里！离你公司好像不远，交通挺方便的。老师是我朋友，人特别好，绝对不会嫌学生笨！”】
后面跟了个捂嘴笑的表情。
许宴书看着那句“不会嫌学生笨”，莫名就想起了公屏上那个冷冰冰的“笨”字，心里那点因为“背叛”而产生的愧疚感，瞬间被一种微妙的、类似于“你看，有人不嫌我笨”的赌气情绪取代了。
她抿着唇，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回复：
【厌姝：“好，我知道了。有空去看看。”】
没有立刻答应，留下了一点余地。
【明昊：“嗯嗯！姐姐什么时候想去提前告诉我，我帮你跟老师约时间，保证清静！”】
他的回复很快，语气热情依旧，却并没有步步紧逼，恰到好处地保持了让人舒适的距离。
这份体贴，让许宴书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她退出和明昊的聊天界面，下意识地点开了另外三个对话框。
【京】依旧一片死寂。
梦意晚最后一条消息还是那个微笑表情。
宁财神也停留在“平安扣留着”那句话。
他们似乎都因为她之前的拒绝而暂时偃旗息鼓了。
这份突如其来的“安静”，反而让许宴书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甚至生出一点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的念头。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不管了，先睡觉。
接下来的两天，直播照常。
三位大佬依旧准时出现，礼物依旧贵重，但那种无形的、索要地址的压迫感似乎消失了。
许宴书一边暗自松了口气，一边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
这天下午，她有个难得的半天休假。
看着窗外不错的阳光，她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那个工作室的定位。
去看看吧，就当是散散心。她对自己说。
稍微做了点伪装，戴了顶鸭舌帽和口罩，许宴书按照导航找到了那家藏在创意园区里的工作室。环境果然和照片上一样好，安静，充满艺术气息。
她推门进去，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正在前台整理东西的年轻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爽帅气的脸，眉眼弯弯，笑容很有感染力——正是侯明昊。
他看到全副武装的许宴书，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等待已久。
他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侯明昊“姐姐！你真的来了！”
许宴书没想到他会在这里，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口罩
许宴书“……嗯，刚好有空。”
侯明昊“老师在里面准备材料呢，我带你过去！”
明昊显得很兴奋，引着她往里走，动作自然却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嘴里不停介绍着工作室的情况，语气轻快得像只小鸟。
工作室里果然没有别人，只有一位气质温婉的女老师。
明昊确实安排得很周到。
学习的过程比许宴书想象中轻松。
老师很有耐心，明昊也时不时在旁边打下手，递个剪刀，帮忙理个线头，嘴里还不停地夸
侯明昊“姐姐这个颜色配得真好！”
侯明昊“哇，这个结打得比上次标准多了！”
侯明昊“姐姐你绝对有天赋！”
他的夸奖真诚又具体，不像是在刻意奉承。
许宴书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心底那点因为手工笨拙而产生的挫败感渐渐被成就感取代，嘴角也忍不住微微翘起。
中途休息时，明昊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铁盒，递给许宴书
侯明昊“姐姐，尝尝这个，薄荷糖，提神醒脑。”
许宴书迟疑了一下，接过，低声道谢。铁盒冰凉，打开，里面是晶莹剔透的浅绿色糖果。
她取出一颗放进嘴里，清涼甜润的味道瞬间在舌尖化开，确实让人精神一振。
侯明昊“怎么样？喜欢吗？”
侯明昊凑近了一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带着点期待。
许宴书“……还行。”
许宴书移开视线，故作平淡地回答，但微微加速的心跳和耳根泛起的薄红却出卖了她。
这种不经意的、小剂量的甜蜜关怀，比那些昂贵的虚拟礼物，似乎更容易敲开她坚硬的外壳。
就在这时，她的私人通讯器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她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呼吸一滞——
张晚意。
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打来？平时他最多只是发消息。
许宴书看着那个名字，又看了一眼旁边正笑眯眯看着她的明昊，心里莫名一阵慌乱。
她像是上课偷吃零食被老师抓包的学生，猛地站起身，对侯明昊和老师仓促地说
许宴书“我、我去接个电话。”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到工作室外的露台上，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按下了接听键。
许宴书“喂？”
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
张晚意“在忙？”
电话那头，张晚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许宴书“没、没有，在外面……有点事。”
许宴书下意识地隐瞒了具体位置。
张晚意“嗯。”
张晚意应了一声，停顿了片刻，才状似随意地问道
张晚意“最近天气变化大，注意别着凉。你嗓子好像有点哑，上次寄给你的润喉糖，收到了吗？”
润喉糖？许宴书一愣。她根本没给过地址，他往哪里寄？
许宴书“……什么润喉糖？”
张晚意“我让助理寄到你们公司前台了，应该今天会到。”
张晚意的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张晚意“顺便放了几本编织入门的书，图文并茂，比看视频容易理解。”
许宴书握着电话，站在原地，一时语塞。
她看着露台下园区里郁郁葱葱的树木，嘴里还残留着薄荷糖的清甜，耳边是张晚意沉稳的、带着不动声色关怀的声音。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如同藤蔓般悄悄缠绕上她的心脏。
她以为拒绝了，就守住了界限。
却没想到，有些人，早已用他们的方式，无声无息地，将触角延伸到了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而那颗刚刚在工作室里被薄荷糖取悦到的心，此刻，又因为这几本未曾索要便已送出的书，和那盒即将到达公司的润喉糖，泛起了一圈圈更加复杂难言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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