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珏在晨光中蒸腾起血雾，小夭的虎口被灼出蛇形焦痕。废墟里散落的药材正在疯长，紫述藤缠绕着梁柱开出妖花，每片花瓣都映着相柳的瞳孔。
"阿姊当心！"药童突然尖叫着扑来。小夭旋身甩出三根冰魄针，贯穿的却不是暗器，而是三盏从海底浮上来的鲛绡灯笼。被刺破的灯罩里飘出人鱼膏燃烧的青烟，凝成她三百年前在玉山泡桃花酿的模样——那是连驻颜花都抹不掉的记忆。
珊瑚手钏突然勒进腕骨，小夭听见相柳的声音从骨髓里渗出来："王姬可闻到焦味？"她猛然回头，医馆残存的东墙正在融化，露出后面森白的海妖骸骨堆。每具骸骨心口都插着半截连理枝，根系间流淌着淡金血液。
马蹄声撕裂晨雾，十七匹龙驹踏着浪头冲上岸。为首者银甲沾满藤壶，抛来的玄铁链直接锁住小夭脚踝："奉共工大人令，请王姬赴归墟议事。"锁链纹路竟是活的海蛇，毒牙扎进踝骨时，小夭瞥见它们鳞片下藏着辰荣残部的密语——"玄溟现，烽烟起"。
海底传来埙声，小夭腕间珊瑚钏应声炸裂。相柳骑着白羽金冠雕俯冲而下，骨笛挑开她脚踝锁链的瞬间，龙驹突然化作腐烂的鮫人尸。腥臭黏液溅在残垣上，腐蚀出西炎王族的图腾。
"好一招偷天换日。"小夭将染血的锁链缠在相柳颈间，"用鮫人傀戏替换西炎铁骑，共工这是要反将一军？"她指尖故意划过他新生的逆鳞，那里还留着昨夜的齿痕。
相柳突然捏碎腰间玉珏，漫天荧光水母组成星图。小夭在眩晕中看见自己躺在辰荣军祭坛上，三百根情蛊丝正从心口钻进相柳灵台——这才是连理枝的真相。当年根本不是什么偶遇，而是他用半颗妖丹换来的命契。
"主上！"巨龟再次浮出水面时背甲尽碎，鲛人侍从捧着裂成两半的虎符，"西炎战船已过黑水海峡，涂山家的狐狸正在甲板上布阵！"
小夭趁机将雪山蓝姬扎进相柳后颈，却在毒素发作的瞬间被拽进识海。无数记忆碎片里，她看见防风邶在极北之地跪了七天七夜，只为求鬼方氏用冰棱重塑她的元神。浪涛声中，相柳的本命毒血正在她经脉里苏醒。
"想要《玄溟卷》？"相柳在剧痛中咬住她耳垂，"拿王姬的情魄来换。"他掌心浮出半卷兽皮，上面竟用神族血写着小夭母亲的名字。归墟方向突然升起九道狼烟，海面开始凝结出带刺的冰棱。
药童的惊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时，小夭正把骨刀捅进相柳第三根肋骨。淡金色血液喷涌而出的刹那，她腕间情蛊丝发出琴弦崩断的锐响。相柳在消散前将玉珏塞进她伤口，鲛人歌乘着北风灌入七窍：
"天地契阔，与子成说..."
烈日当空，小夭在满地冰碴中睁开眼睛。心口玉珏长出桃花纹路，而三百里外的西炎战船上，涂山璟手中的罗盘正指向她跳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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