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远在雨中奔跑，西装被雨水浸透，黏腻地贴在身上。他拐进一条小巷，背靠着湿冷的墙壁大口喘息。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颤抖着掏出来——是祁瑾的来电。
"爸，你在哪？"祁瑾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依然那么温和关切，"外面雨这么大，我来接你回家。"
祁明远咬紧牙关，将手机拿远了些。远处传来警笛声，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就挂断了电话。林妍最后塞给他的U盘就放在胸前的口袋里，他能感觉到它坚硬的边缘抵着胸口。
"陈队长..."祁明远喃喃自语，回忆起林妍临别前的嘱托。他必须赶到警局，把证据交给值得信任的人。
小巷尽头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明亮的灯光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温暖。祁明远决定冒险进去借用电话——他自己的手机可能已经被追踪了。
便利店的收银员是个睡眼惺忪的年轻人，正无聊地刷着手机。祁明远走到柜台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能借用一下电话吗？我的手机没电了。"
年轻人抬头打量了他一眼，或许是祁明远狼狈的样子让他心生警惕："抱歉，店里有规定..."
祁明远从钱包里抽出几张湿漉漉的钞票："就一分钟，很重要的事。"
金钱的力量立竿见影。年轻人递给他一部老式座机，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些钞票。祁明远迅速拨通了警局的号码，要求转接重案组陈队长。
"陈队长不在，"接线的警员告诉他，"您是？"
祁明远的心沉了下去："我是...他的朋友。有急事，能告诉我他在哪吗？"
"陈队今天休假，应该在家。"警员犹豫了一下，"如果您有紧急情况，我可以帮您转接值班..."
"不用了，谢谢。"祁明远挂断电话，额头抵在冰冷的柜台上。他不知道陈队长的住址，而且现在出去太危险了——双胞胎可能就在附近。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祁明远浑身僵硬，不敢回头。
"一包万宝路。"熟悉的声音让祁明远的血液几乎凝固——是祁瑜。
他慢慢转身，看到祁瑜背对着他站在柜台前，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苍白的后颈上。祁瑜似乎没有注意到他，正专注地掏钱包。
祁明远屏住呼吸，悄悄向门口移动。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时，收银员突然开口："先生，您的找零！"
祁瑜闻声回头，与祁明远四目相对。一瞬间的震惊后，祁瑜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爸！真巧啊！"
祁明远夺门而出，身后传来祁瑜的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雨水拍打在脸上，模糊了视线。他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垃圾箱和杂物堆成了临时的掩体。
"爸！别跑了！"祁瑜的声音越来越近，"我们谈谈好吗？"
祁明远躲在一个大型垃圾箱后面，心脏狂跳。他摸到口袋里有个硬物——是林妍给他的U盘。如果他被抓住，一切就完了。
巷子尽头有一道铁丝网围栏，后面是正在施工的建筑工地。祁明远深吸一口气，冲向围栏，不顾铁丝划破手掌的疼痛翻了过去。
"该死！"他听到祁瑜愤怒的咒骂声，"哥！他在工地这边！"
祁明远跌跌撞撞地在泥泞的工地中奔跑，几次险些摔倒。远处有微弱的灯光，可能是值班室。他必须找人求助。
就在他即将到达那盏灯时，一个黑影从侧面扑来，将他按倒在地。泥水溅进眼睛，祁明远挣扎着，却被人轻易制住。
"嘘...别怕，爸爸。"祁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颈侧，"我们回家。"
祁明远被翻过来，仰面躺在泥水中。祁瑾跨坐在他身上，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祁明远脸上。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睛此刻冰冷如蛇。
"你把林妍怎么了？"祁明远喘息着问。
祁瑾歪了歪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意外事故。就像妈妈一样。"
祁明远感到一阵眩晕："周莉...她还活着吗？"
"当然。"祁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蹲下身，手指轻轻梳理着祁明远湿透的头发，"在某个地方。我们不会真的伤害家人，爸爸。只是...有时候需要让他们明白什么是对的。"
祁明远突然意识到，他的妻子可能还活着，被双胞胎囚禁在某个地方。这个念头让他既恐惧又充满希望。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嘶哑地问。
祁瑜和祁瑾交换了一个眼神。祁瑾俯下身，嘴唇几乎贴上祁明远的耳朵："因为爱你啊，爸爸。我们只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祁瑜从祁明远的口袋里摸出U盘，在手中把玩："这是什么？林妍给你的小礼物？"他随手将U盘扔进附近的泥水坑，然后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别担心，我们马上回家。喝点安神茶，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祁明远看到祁瑾拿出针管，恐惧如潮水般涌来："不...不要..."
"嘘..."祁瑜捂住他的嘴，"很快就结束了。"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祁明远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但药物迅速发挥作用。他的视野开始模糊，最后看到的景象是双胞胎俯视他的脸——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满足笑容。
"晚安，爸爸。"他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我们回家。"
黑暗吞噬了祁明远的意识。
当祁明远再次醒来时，他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头痛欲裂，嘴里有股苦涩的味道。
"醒了？"祁瑾的声音从床边传来。他穿着家居服，手里端着一杯水，"喝点水吧，你昨晚发烧了。"
祁明远警惕地看着他，记忆如潮水般涌回——林妍、U盘、雨夜追逐...
"林妍呢？"他声音嘶哑。
祁瑾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谁？"
"别装了！"祁明远猛地坐起来，随即因眩晕而扶住床头，"我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周莉在哪里？"
祁瑾叹了口气，放下水杯："爸爸，你又做噩梦了。自从妈妈去世后，你就总是这样。"他拿出手机，调出一则新闻递给祁明远，"林妍昨晚确实出了意外，从楼梯上摔下来。我们都很遗憾。"
祁明远盯着手机屏幕——"知名企业高管意外坠楼身亡"。照片上盖着白布的尸体轮廓清晰可见。
"这不是真的..."祁明远喃喃自语，"你们杀了她..."
祁瑾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爸爸，听我说。"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林妍是意外。妈妈是意外。所有事情都是意外。明白吗？"
祁明远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这不是请求，而是警告。
"现在，"祁瑾松开手，又恢复了温和的表情，"祁瑜做了早餐，起来吃点东西吧。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可以去花园坐坐。"
祁明远知道他现在必须假装顺从，才有机会逃脱。他点点头，虚弱地说："好...我先洗个澡。"
祁瑾微笑着离开房间，但祁明远注意到他没有完全关上门——一条缝隙留了出来，显然是为了监视。
浴室里，祁明远检查了自己的身体。除了手腕上祁瑾留下的淤青，没有其他明显伤痕。他打开水龙头，让水声掩盖自己的动作，然后迅速检查了浴室各个角落——没有手机，没有能当作武器的东西，甚至连剃须刀都不见了。
镜子上的水雾渐渐模糊了他的倒影。祁明远用手擦去水雾，突然发现镜面上有几个几乎不可见的指甲划痕——"HELP"。
他的心猛地一跳。这不是他写的。是谁在他之前用过这个浴室？周莉？其他受害者？
"爸？你还好吗？"祁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
"马上好！"祁明远迅速冲掉身上的泡沫，擦干身体。当他穿上放在门口的干净衣物时，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形。
早餐桌上，祁瑜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周末计划。祁明远机械地咀嚼着食物，味同嚼蜡。
"爸，你今天脸色很差。"祁瑜关切地说，"要不要再休息一天？"
祁明远放下叉子："我想去公司看看。并购案还有很多细节..."
"不行。"祁瑾的声音不容置疑，"医生说你还需要观察。我已经帮你请了假。"
祁明远知道争辩无用，于是换了个策略："那...能帮我从书房拿几份文件吗？就在右边第二个抽屉。"
祁瑾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去了书房。祁明远抓住这短暂的机会，压低声音对祁瑜说："瑜，我知道你和瑾不一样。你比他善良。"
祁瑜的眼睛微微睁大："爸？"
"帮我个忙，"祁明远迅速说，"我需要手机打个重要电话。就一分钟。"
祁瑜咬着下唇，眼神闪烁。就在他即将开口时，祁瑾回来了："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什么。"祁瑜立刻恢复了笑容，"爸爸夸我煎蛋做得好。"
祁瑾将文件放在桌上，狐疑地看着两人。祁明远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但他不会放弃。
接下来的三天，祁明远被软禁在家中。双胞胎轮流"照顾"他，确保他没有任何独处或联系外界的机会。每晚的"安神茶"也准时送来，但他学会了假装喝下，然后趁没人注意时吐掉。
第四天早晨，机会终于来了。祁瑾接到一个电话，必须临时出门。
"公司有点急事，我两小时内回来。"祁瑾在门口对祁瑜说，"看好爸爸，别让他接电话或出门。"
祁瑜点点头："放心吧。"
祁明远假装在客厅看书，实则密切关注着两人的对话。祁瑾离开后，祁瑜在厨房忙碌了一会儿，然后拿着游戏机坐到沙发上。
"不看书了？"祁瑜头也不抬地问。
"累了。"祁明远揉了揉眼睛，"瑜...能帮我倒杯水吗？"
祁瑜叹了口气，起身去了厨房。祁明远立刻行动——他轻手轻脚地走向玄关，从祁瑾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了车钥匙和手机。但当他试图开门时，发现门被反锁了，需要密码。
"找什么呢，爸爸？"祁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祁明远转身，看到儿子靠在墙上，手里拿着一杯水，脸上带着失望的表情。
"我...我想出去透透气。"
祁瑜摇摇头："哥说过你不能出去。"他走近几步，"把手机和钥匙还给我吧。"
祁明远突然发力，推开祁瑜向卧室跑去。他锁上门，迅速用祁瑾的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救命！我被囚禁了！地址是..."他的话没能说完，门被猛地撞开。祁瑜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
"为什么要这样，爸爸？"祁瑜的声音颤抖着，"我们对你这么好..."
祁明远后退到窗边："瑜，放下刀。我们可以谈谈。"
"不，你根本不理解！"祁瑜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和哥哥从小就崇拜你！妈妈根本不配拥有你！我们只是...只是想保护你..."
祁明远趁他情绪激动，突然抓起台灯砸向祁瑜，然后跳上窗台——这里是二楼，跳下去可能会受伤，但总比留下来好。
"别！"祁瑜扑过来抓住他的腿，"哥！哥！他要跑了！"
祁明远奋力挣脱，从窗口一跃而下。他落在灌木丛中，右腿传来剧痛，但顾不上检查伤势，一瘸一拐地向小区门口跑去。
身后传来祁瑜的尖叫声和急促的脚步声。祁明远看到一辆出租车刚好下客，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拉开车门："开车！快开车！"
司机被他的样子吓到了，立刻踩下油门。后视镜中，祁明远看到祁瑜站在路边，脸上的表情由愤怒转为诡异的平静。他慢慢举起手，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我会打给你"。
"先生，去哪？"司机紧张地问。
"警察局！快！"
二十分钟后，祁明远站在警局接待处，语无伦次地向值班警官讲述自己的遭遇。警官的表情从怀疑逐渐变为震惊，尤其是当祁明远提到林妍的"意外"和周莉可能还活着时。
"祁先生，您先冷静。"警官递给他一杯水，"我已经通知了陈队长，他马上到。您能详细说说您妻子的事吗？"
祁明远正要开口，警局的玻璃门被推开，祁瑾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爸！你在这里！我们找了你半天！"
祁明远如坠冰窟："不...不要让他靠近我！"
祁瑾停下脚步，脸上写满受伤："爸，你怎么了？医生说你需要静养，你怎么能一个人跑出来？"他转向警官，"抱歉，我父亲最近精神状况不太好。自从我母亲去世后..."
警官的表情变得犹豫起来："祁先生，您...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祁明远意识到双胞胎已经提前布局了。在警方眼中，他是个因丧妻而精神失常的老人，而祁瑾和祁瑜是孝顺的儿子。
"不！听我说！"祁明远抓住警官的手臂，"他们在我的茶里下药！他们杀了林妍！我妻子可能还活着，被他们关在什么地方！"
祁瑾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警官，这是我父亲的精神诊断报告。医生说他患有被害妄想症，需要持续治疗。"他悲伤地看着祁明远，"爸，我们回家吧，医生在等着呢。"
警官翻了翻文件，态度明显软化了："祁先生，也许您应该听儿子的..."
祁明远绝望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如果现在跟祁瑾回去，可能再也没有机会逃出来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等一下！"
所有人转头看去——是陈队长，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几名警员。
"祁先生，"陈队长径直走向祁明远，"林妍死前给我寄了一份加密文件。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祁瑾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祁明远终于松了一口气——游戏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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