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内偏殿。
阿宝头痛欲裂地醒来时,指尖触到的自己那丝质的床褥,而是金丝暗纹的锦被。
雕花拔步床的帷幔被风掀起一角,外头传来环佩叮咚声,还有个甜糯的嗓音脆生生道:"娘娘,小皇子醒啦!"
雕花木门"吱呀"推开,进来的女子身着月白襦裙,外搭织金翟衣,鬓边一支衔珠步摇随步伐轻晃。
阿宝瞪大眼——这张与记忆中母亲七分相似却更年轻的脸,此刻正噙着笑向他走来,眉梢眼角俱是温柔。
富察仪欣“阿宝可是饿了?"
女子坐在床沿,亲手用银匙搅了蛋羹。
富察仪欣“今日御膳房新制了米糊,你最爱吃的口味。"
阿宝下意识张嘴,舌尖触到甜润的羹汤时,记忆如潮水翻涌。原主是大清朝的六皇子,生母元妃虽非皇后,却得皇帝专宠,在后宫说一不二。
而他...本该在及冠礼前夭折的病弱皇子,竟被死去的阿宝借了躯壳。
“陛下驾到!"
外头传来太监的唱喏。阿宝抬眼,见一名身着明黄常服的男子大步迈入,腰间玉佩随步伐轻撞,正是自己的父亲——雍正皇帝。
玄凌“朕听闻你今日去请安了?"
皇帝在榻前坐下,抬手替他理了理被角,动作虽生疏却带着笨拙的关切。
玄凌"待阿宝病愈,朕带你二人去猎场看新驯的海东青。"
阿宝鼻尖发酸。前世父母极为冷漠,此刻却有双亲绕膝。元妃远的用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眼尾扫过皇帝
富察仪欣“陛下答应过的事可得算数,别又像之前那样,说好了带阿宝放孔明灯,却被政务绊住。"
玄凌失笑。
玄凌“这是在怪朕?"
他屈指弹了弹阿宝额头。
玄凌“明日便让内务府备下孔明灯,你母子二人想去哪儿放便去哪儿。"
三日后,阿宝由宫女搀扶着在御花园散心。正是暮春时节,落英缤纷中,他忽见湖边立着一名绿衣女子,正将一支玉簪插入云鬓。那簪子的形制竟与前世母亲的遗物一模一样。
“那是苏答应。"贴身宫女翡翠低声道。
“新晋的贵人,最擅调制胭脂水粉,娘娘常夸她手巧。"
阿宝挑眉。原主记忆里,元妃的制香手艺冠绝后宫,连皇后都要敬她三分。这苏答应看似无害,却偏偏在他病愈时频繁出现在元妃宫苑附近。
“小皇子金安。"苏答应福了福身,袖中飘出一缕若有似无的甜香。
苏答应:“听闻娘娘喜爱香粉,嫔妾自制了玫瑰软香,不知能否请品鉴?"
阿宝正要大哭,忽闻身后传来环佩声。元妃携着皇帝的手款步而来,袖口的沉水香与苏答应的甜香相撞,竟诡异地泛起一丝腥气。
玄凌“这香..."
皇帝蹙眉。元妃抬手替他拂去肩上落英,指尖掠过苏答应的袖口。
富察仪欣“陛下可还记得,当年臣妾被人在脂粉里掺了紫河车,险些毁容?"
苏答应脸色骤变,踉跄后退半步。阿宝这才惊觉,苏答应身上的甜香里,竟混着极淡的血肉气息——那是制香时掺入了孕妇经血的禁忌之法。
“元妃娘娘明鉴!"
苏答应扑通跪下。
“嫔妾只是听闻小皇子体弱,想制香替殿下驱邪..."
玄凌“驱邪?"
皇帝冷了脸。
玄凌“来人,将苏答应禁足殿中,即日起不许再用香粉。"
他转身看向阿宝,语气又软下来。
玄凌“阿宝受惊了,明日让御膳房做你爱吃的蛋羹可好?"
阿宝望着皇帝眼底的关切,又看向元妃不动声色护在他身前的姿态,忽觉眼眶发热。原来被人护在羽翼下的滋味,这般温暖。
十五月圆,皇帝果然命人在太液池备下孔明灯。元妃亲自替阿宝披上狐裘,指尖悄悄塞给他个锦囊。
富察仪欣"里头是避邪香灰,若觉得不适便打开。"
孔明灯升空时,阿宝望着灯面上皇帝亲手题的"长乐"二字,忽然想起前世临终前,堂妹替他点的那盏祈福灯。那时他孤零零躺在病床上,如今却有父母左右相陪,灯影里连影子都显得圆满。
富察仪欣“阿宝在想什么?"
元妃捏了捏他的脸。
富察仪欣“可是嫌父皇的字歪了?"
阿宝:“唔唔。"
阿宝攥紧母亲的手,又将另一只手塞进父亲掌心。
玄凌一愣,随即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手包在掌心里,粗糙的指腹擦过他腕间的玉镯——那是元妃亲手为他求的平安礼。
孔明灯越升越高,忽然有流星划过夜空。阿宝闭上眼睛,心里想着元妃望着他虔诚的模样,唇角扬起笑。玄凌揽住妻儿肩头,太液池的水波映着三个人的影子,被月光揉成一片温柔的碎银。
这一晚的星灯,终将成为阿宝记忆里永不熄灭的光。而他知道,在这个琉璃般的世界里,他不再是无依的孤舟,而是有人疼、有人护的红尘归人。
——
作者赏我几张阿宝的美图当头像,我选的都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