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4）

寒假的日子过得很快，大部分时间在平静中流逝。看书，做题，偶尔在群里回复一下消息，或者被江烁拉出去一起吃顿饭。年关越来越近，街道上的年味也逐渐浓了起来，灯笼挂起，商场里循环播放着喜庆的音乐。

但对于祝景来说，年和普通日子并无区别，甚至因为周遭的热闹反而更显冷清。酒店房间成了他临时的壳，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隔绝了所谓的团圆气氛。

除夕那天，从早上开始，手机里就断断续续收到一些群发的祝福短信。齐曜他们在宿舍群里晒家里的年夜饭，热闹非凡。陈默也发消息来问候，顺便吐槽了一下亲戚家的熊孩子。

祝景一一回复，语气平淡礼貌。

窗外偶尔传来零星的鞭炮声，提醒着这个特殊日子的到来。傍晚，他像往常一样点了外卖，只是今天的配送费格外高，等待时间也更长。

外卖终于到了，是简单的套餐。他坐在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匆匆归家的行人，默默地吃着。饭菜的味道有些凉了，和平时并无不同。家家户户都充满了欢声笑语，而酒店里却只有他们两个显得有些冷清，不过，那样也好。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视频通话的邀请——来自江烁。

祝景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屏幕那头瞬间被暖黄色的灯光和喧闹的人声填满。镜头晃动着，首先出现的是江烁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脸：“祝景！除夕快乐！吃年夜饭了没？”

镜头一转，背景似乎是他们家那个温馨的小客厅，餐桌上摆满了远比上次火锅还要丰盛的菜肴。沈然也出现在了镜头里，坐在桌边，面前放着碗筷，看到镜头对准他，略显无奈地推了一下江烁，但还是对着镜头微微颔首。

“还没吃？”沈然问，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点嘈杂的背景音。

“正在吃。”祝景将镜头对着自己桌上的外卖盒晃了一下。

“啊？就吃这个啊？”江烁立刻大叫起来，脸挤到屏幕前，“太惨了吧！要不要给你快递点好吃的？”

沈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快递停了。”语气依旧平淡，却莫名让人安心。

“哦对……”江烁挠挠头，然后忽然把手机拿远，镜头扫过餐桌，“那你看我们吃！馋死你！嘿嘿！”

祝景看着屏幕上那桌冒着热气的家常菜，看着江烁搞怪的表情，看着沈然虽然无奈却并未阻止的纵容，甚至镜头角落还能看到电视里春晚开始前的广告画面。

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不是悲伤，也不是自怜，而是一种……被遥远地牵挂着的、微弱的暖意。

“谢谢。”他轻声说，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谢什么！明年！明年除夕你必须来我们家过！”江烁大声宣布，然后被沈然轻轻拉了回去坐下吃饭。

视频通话没有持续很久，江烁那边也要开始吃饭了。挂断之前，沈然对着镜头说了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祝景回应。

屏幕黑了下去，房间重新回归寂静。窗外的鞭炮声似乎密集了一些。

祝景看着已经凉透的外卖，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味道似乎……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意识里，祝渊久违地开了口，声音闷闷的：“……吵死了。” 但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也不算太坏。”

夜深了，外面的鞭炮声达到了顶峰。祝景站在窗前，看着远处夜空中偶尔炸开的烟花，转瞬即逝，却绚烂夺目。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沈然发来的消息，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江烁似乎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毯子，电视里春晚还在播放着。沈然只拍了他安静的睡颜和一小部分客厅的暖光。

没有配文。

祝景看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然后他也拿起手机，对着窗外远处零星绽放的烟花，拍了一张模糊的、带着窗框影子的照片，发了过去。

也没有配文。

有些理解，无需多言。他们都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零点的钟声透过电视直播隐约传来，窗外鞭炮齐鸣，震耳欲聋。

祝景隐约听到了祝渊在许什么愿。

“祝……永远……”

“你许了什么愿？”

“不告诉你，等愿望成真了再告诉你。”

旧的一年过去了。

新的一年，在一片寂静与喧嚣的交织中，悄然来临。

祝景也在心中许下愿望。

“祝世界和平，祝相爱的人，永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