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一天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唤醒了浅眠的祝景。他睁开眼，第一反应是看向床边的椅子——那里空无一物，昨晚那个半透明的身影仿佛只是一个过于真实的梦。

然而，意识深处传来的清晰存在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暖融融的餍足感，立刻提醒他那并非梦境。

“早。”祝渊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刚睡醒般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早。”祝景下意识地在心里回应，感觉耳根又有点发热。他坐起身，抓了抓头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洗漱，换校服，收拾书包。整个过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祝渊的“注视”，那目光不再带有之前的侵略性和审视，反而更像是一种……温和的、无所不在的陪伴，甚至带着点新奇感，仿佛在重新认识这个他们共用了十七年的身体和世界。

这种被全方位“笼罩”的感觉很陌生，但并不让人讨厌。

出门前，祝景习惯性地看了一眼镜子。镜中的少年依旧是他自己，眼神沉静，只是眼底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亮光。他深吸一口气，拉开门走了出去。

校园生活似乎一如既往。上课，做题，讨论。但只有祝景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彻底不同了。

比如，当物理老师讲解到一个复杂公式时，他会下意识地在心里问：“这个推导是不是有点绕？”

祝渊会立刻回应：“废话，直接用微分方程定义域反推，三步搞定。”然后一股清晰的思路就会涌入脑海。

祝景笔下不停，流畅地写下更优解。这种默契比以前更甚，几乎达到了心随意动的程度。

又比如，课间陈默兴奋地跟他讨论竞赛后续安排时，祝景能感觉到祝渊在他意识里懒洋洋地评价：“这课代表精力可真旺盛。”语气里却没有了往日的挑剔，反而有点像……看自家孩子似的调侃？

中午在食堂，齐曜他们咋咋呼呼地讨论着新出的游戏，祝景安静地吃着饭，忽然感觉意识里祝渊“啧”了一声：“排骨炸得太老，油不好。”

祝景动作一顿，看了一眼餐盘里的糖醋排骨，以前他从未在意过这些细节。

下午竞赛培训，刘老师布置了一道极其刁钻的综合题。祝景和沈然几乎同时陷入沉思。祝景能感觉到祝渊在他意识里高速运转，各种大胆甚至疯狂的想法不断冒出来，与他自己的严谨思维激烈碰撞又快速融合。

忽然，祝渊提议了一个非常规的、几乎违背常识的切入点。

祝景眉头紧蹙：“风险太大，基础理论不支持。”

“理论是死的！”祝渊反驳，“数据趋势明明指向这里！不敢试就永远突破不了！”

两种思路在脑海里交锋，祝景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拿起笔，选择了相信祝渊那个看似冒险的直觉。笔尖飞快地在纸上演算，一步步推导下去，竟然真的开辟出一条全新的、极其简洁高效的路径！

当他写下最终答案时，旁边的沈然也几乎同时放下了笔。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结果和一丝惊讶——显然，沈然也用了某种非常规方法。

刘老师走过来查看他们的进度，看到两人的解题过程，尤其是祝景那份跳脱却精准的解答，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好！非常好！就是要敢想敢做！祝景，你这个思路非常巧妙！”

意识里，祝渊得意地哼了一声：“看吧，听我的没错。”

祝景低下头，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两个人格的力量真正融合在了一起，产生了 1+1＞2 的效果。

培训结束，四人一起往外走。江烁照例等在门口，笑嘻嘻地凑上来：“大学霸们，今天战况如何？”

陈默推着眼镜，激动地复述着刚才那道题和祝景的精彩解法。

江烁听得眼睛发亮，用力拍祝景的肩膀：“可以啊祝景！越来越厉害了！”

沈然也看向祝景，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祝景被他们围着，感受着朋友的赞赏和热情，下意识地想在意识里跟祝渊分享这种情绪：“他们……”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这种分享欲本身，就是关系改变最直接的证明。

“嗯？我听着呢。”祝渊的声音回应得很快，带着点懒洋洋的满足，“不过这种夸奖，老子听得多了，没什么感觉。”语气依旧傲娇，但祝景能感觉到他那份隐藏的愉快。

放学回酒店的路上，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祝景独自走着，意识里却不再空旷。

“喂，明天早上我想吃街角那家生煎包。”祝渊突然要求。

“为什么？”

“馋了。不行吗？”

“……行。”祝景无奈，却还是记下了。

“还有，晚上那本习题集第三章的题型太老套了，直接跳过，看我找给你的那本新的。”

“好。”

“你那些室友，游戏打得真烂，昨晚观战快憋死我了。”

“……”

这种琐碎又自然的对话充斥其间，祝景发现，祝渊的话似乎比以前更多了，更……“生活化”了。不再是只有学习、愤怒和尖锐，开始关注吃的、玩的、甚至吐槽别人的游戏技术。

仿佛被注入了更多属于“人”的情感和需求。

而他自己，也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这种无时无刻的“双向”存在。甚至会不自觉地在心里分享看到的趣事，或者下意识地考虑祝渊的“要求”。

回到酒店房间，祝景放下书包，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却不再觉得冷清。

他走到窗前，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和车流。

意识里，祝渊的声音安静下来，似乎也在和他一起看着这片风景。

过了许久，祝渊忽然开口，语气是罕见的平静和认真：“这样……好像也不错。”

祝景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这种全新的、紧密共生的状态，这种被完全理解和接纳的陪伴。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看着玻璃上模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以及那影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属于另一个灵魂的紫芒。

“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