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养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福利院斑驳的铁门上。十岁的许沁把妹妹许欣往身后藏了藏，单薄的旧外套很快被雨水浸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姐姐，我冷。”七岁的许欣往她怀里钻，小脸冻得发白，却还好奇地张望着停在院门口的黑色轿车。

许沁没说话，只是把妹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指甲陷进掌心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上一个说要领养她们的家庭，在看到她手臂上的淤青后，第二天就反悔了。

车门打开，一把漆黑的伞撑开在雨幕中。伞下露出一双锃亮的皮鞋，鞋尖上沾着的水珠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就是她们？”

女人的声音比雨水还凉。许沁抬头，看见一张妆容精致的脸，眉毛修得极细，嘴唇涂着暗红色的口红。她脖子上挂着一枚翡翠吊坠，在闪电划过时泛着幽幽的绿光。

院长点头哈腰：“孟夫人，这就是许家姐妹。姐姐成绩很好，妹妹虽然调皮但很聪明......”

孟夫人没听完就转身：“带回去。”

许欣突然挣开姐姐的手，仰着脸问：“阿姨，你家有糖吗？”

空气凝固了一瞬。许沁的心跳快得发疼，她看见院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但孟夫人只是微微挑眉，翡翠耳坠在脸颊边轻轻晃动：“很多。”

孟家的客厅大得能装下整个福利院。许欣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被柔软的触感惊得“哇”了一声。

“把鞋穿上。”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许欣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站在台阶上。他的领口别着一枚蓝色的蝴蝶胸针，翅膀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许欣蹬蹬蹬跑过去，踮起脚尖：“哥哥，你的蝴蝶是真的吗？”

孟宴臣皱眉后退，却不小心撞到身后的花瓶。昂贵的青花瓷瓶摇晃两下，被许沁一个箭步扶住。

“对不起。”许沁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会看好妹妹的。”

孟夫人从楼上下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扫了一眼局促的许沁和满脸好奇的许欣，对管家吩咐道：“带她们去洗澡。衣服都烧了，太脏。”

浴室里，许沁用力搓着妹妹的头发，泡沫溅得到处都是。许欣被呛得直咳嗽，却还在笑：“姐姐，这个泡泡像棉花糖！”

“嘘，小声点。”许沁紧张地看着门口，“这里不是福利院，不能大声说话。”

许欣突然凑过来，湿漉漉的小手捧住她的脸：“可是姐姐，你笑起来更好看。”

门外，孟宴臣端着药箱经过，听见里面传来的笑声，脚步顿了顿。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衬衫口袋里露出的一角糖纸——那是刚才那个小女孩偷偷塞给他的。

橙子味的。

深夜，许沁被雷声惊醒，发现身边的被窝空了。

她光着脚找遍整个二楼，最后在厨房发现了许欣。小女孩正踮着脚够橱柜里的饼干罐，旁边站着面无表情的孟宴臣。

“我、我这就带她回去......”许沁的声音发颤。

孟宴臣没说话，只是伸手取下饼干罐，从里面拿出两块曲奇，一块给许欣，一块递给许沁。

“厨房九点后不许进人。”他的声音依然很冷，但许沁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许欣沾着饼干屑的笑脸上，“下次别被抓到。”

窗外，暴雨还在继续。但许沁突然觉得，这场雨似乎没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