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乒乓球在仪表台上方划出抛物线，王楚钦用球拍胶皮面轻轻一垫，球体旋转着落进余挽歌的羊绒围巾褶皱里。"这是克莱因蓝的旋转轨迹，"他指尖敲了敲车窗上蜿蜒的雨痕，"和你上周三在琴房修改的第四小节振幅曲线重合度87.3%。"

余挽歌捏着那颗三星球，突然发现缝合线处用极细的钢笔写着化学式——C22H19N7O，羽毛球的尼龙骨架成分。她想起体院闺蜜说过，王楚钦总在球体上标记对手弱点。

长焦镜头的红光刺破雨幕，王楚钦忽然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余挽歌的后脑勺撞上真皮头枕，鼻尖擦过他锁骨处的拔罐印，紫红色圆斑像一组未完成的摩尔斯电码。

"别动。"他单手撑在车窗，右手飞速降下她那一侧的车窗。冷雨裹挟着银杏叶扑进来，余挽歌听见快门声混着狗仔的咒骂被甩在身后。王楚钦的卫衣抽绳扫过她锁骨，绳端金属坠刻着ISO认证的乒乓球直径——40.00±0.05mm。

公寓楼电子锁发出错误提示音时，余挽歌才意识到自己把球拍袋当成了挎包。王楚钦倚在消防栓旁，用护腕红绳系住她被风吹散的长发："密码是0400，许昕在里约奥运决赛用的球拍编号。"

暖光灯惊醒了玄关的三角钢琴。余挽歌看着王楚钦赤脚走过实木地板，陨石耳钉在中央C键上磕出清脆的响。他随手翻开琴谱，某页空白处画满乒乓球抛物线，落点标注着《月光》的乐章编号。

"过来。"他忽然将球拍倒扣在琴凳，碳素底板在灯光下泛起银河旋涡般的纹路，"试试用反手拧拉的手法弹奏减七和弦。"

余挽歌的指尖刚触到琴键，整栋楼突然陷入黑暗。手机电筒亮起的瞬间，她看见王楚钦左手小指勾着她的发绳红绳，右手在墙上投出狼毫走笔般的剪影："这是正手爆冲弧圈球的发力轨迹，对应《月光》第二乐章第33小节转调。"

冰箱贴上的乒乓球突然开始共振，余挽歌看着滚落到脚边的球体，表面马克笔写着"7:2——2023WTT卢布尔雅那站决胜局分差"。王楚钦用脚背截住球，卫衣下摆扬起时露出腰间肌效贴，黑色胶布拼成的五线谱正在他腹肌上起伏。

"当时肩袖损伤四级，队医说像断弦的小提琴。"他忽然抓住她手腕按在自己腰侧，余挽歌的掌心顿时陷入炙热的琴键凹陷，"但听到你改编的肖邦练习曲，疼痛频率降到了可承受阈值。"

手机电筒因为长时间照射开始发烫，王楚钦的影子在墙上不断变形。余挽歌被他困在三角钢琴与落地窗之间，腕间红绳与护腕丝线纠缠成DNA双螺旋结构。楼下突然传来引擎轰鸣，十几家媒体的采访车正将公寓围成孤岛。

"现在有两个选择。"王楚钦的拇指按在她突跳的桡动脉上，那里有他刚刚画下的球拍重心标记，"从地下车库突围，或者..."他突然咬开护腕绷带，三星纹身下的疤痕狰狞如裂变的原子核，"...让量子纠缠成为观测事实。"

余挽歌的视线穿过他汗湿的额发，落在钢琴上那本《运动损伤康复学》。摊开的页码展示着腕舟骨骨折图谱，她认出扉页借阅卡上有自己三年前的签名——彼时刚入音乐学院的她，为了给车祸弟弟设计复健操，在体院图书馆遇见过这本被翻烂的书。

王楚钦顺着她的目光轻笑，腕骨擦过她耳垂："那天下暴雨，你在67号座位睡着了。"他掀起卫衣，后腰拔罐印拼出的竟是肖邦夜曲Op.9 No.2的旋律线，"我偷拍了你睫毛上的水珠，后来成了发球时的视觉锚点。"

警笛声撕开雨夜，物业正在驱赶堵门的记者。王楚钦突然将余挽歌拦腰抱起，碳纤维球拍勾开消防通道铁门时，他在她耳边报出串坐标："东经117°26'，北纬39°15'，天津训练基地更衣室储物柜密码。"

逃生通道的声控灯逐层亮起，余挽歌数着他心跳的频率，发现竟与《月光》第三乐章每分钟152拍的急板完美同步。王楚钦踹开通往天台铁门时，她看见十二架无人机正在暴雨中组成发光矩阵——每架都悬挂着被淋湿的应援手幅，墨迹晕染成银河星云的模样。

"卫星定位显示我们在北纬30°12'，"他将她放在蓄水箱边缘，陨石耳钉吸收着无人机的冷光，"这个纬度正好..."狂风掀开他渗血的护腕，三星纹身突然开始闪烁，"...能接受到你三年前在图书馆遗留的脑电波频率。"

余挽歌的惊呼被雷声碾碎。王楚钦左手护住她后颈，右手挥拍击碎最先俯冲的无人机。燃烧的锂电池在雨中绽开蓝色焰火，他沾着雨水的手指点在她唇上："现在你该明白了——从那个雨夜开始，我们的粒子就处在纠缠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