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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我会等你回来

吻在刀刃凋零处

第七研究所,主控室。

冰冷的蓝光笼罩着空间,仪器运行的嗡鸣是唯一的背景音,路怜逸站在巨大的弧形光屏前,屏幕上跳动着盛槐序【荆棘王座】能力的最新模拟参数。

他刚刚结束了对祁屿生理指标的例行检查记录——L-204的生命力确实顽强,在高压营养液和微弱自愈能力的双重作用下,外伤修复进度比预期快了3.7%。

私人通讯频道的特殊嗡鸣声响起,优先级:家主。

路怜逸镜片后的深灰色眼眸没有任何波动,指尖在控制台一点,接通。

祁平阁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背景依旧是那间冰冷压抑的书房,只不过他的脸色比平时更沉,灰蓝色的眼眸如同冻结的深潭,倒映着路怜逸毫无表情的脸。

“路怜逸。”祁平阁的声音比通讯器传导过来的更冷,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冰冷的质问,“夏殆的记忆清除,为什么是彻底性的?”

路怜逸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冷光。“报告家主,根据标准清除协议,为确保信息无残留泄露风险,彻底清除是最安全、最有效的处理方式。选择性清除存在记忆碎片复燃或逻辑冲突导致精神崩溃的风险,后续隐患更大。”

“隐患?”祁平阁的指尖在桌面上敲击了一下,发出沉闷的“笃”声,“一个无关紧要的Omega,知道些皮毛。清除掉关于研究所、祁屿和SS-01的关键记忆节点即可,彻底清除,制造一个空白的精神废人,季宴景的反应你不可能预料不到,他刚刚向我申请了假期,这难道不是更大的隐患?让他把全部精力放在一个废物身上,而不是处理正事上。”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虽然DE-5压制了激烈情绪,但那种对“资源”被无效配置、计划被打扰的不悦,清晰地传递出来。

路怜逸沉默了一瞬,屏幕的蓝光在他脸上投下冰冷的阴影。

“彻底清除,效率最高。”他重复道,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但镜片后的目光,却似乎穿透了屏幕,落在那条肮脏巷道的记忆影像上——

那个蜷缩在雪地里、用最恶毒的语言撕开他旧疤的Omega。那句“垃圾”、“活该被割开喉咙”、“冰冷的脏血”如同淬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他精密构建的理性外壳。

报复?这个词汇从未出现在路怜逸的认知逻辑树中。那太低效,太情绪化。

他只是在执行清除程序时,恰巧选择了风险最低、效果最彻底、最能确保那个Omega再也无法用任何方式,包括眼神、无意识的呓语、甚至残留的情感反射,触及他核心创伤的方案。

这符合资源最优配置原则,彻底消除潜在威胁源,无论这威胁是情报泄露,还是……对他精神堡垒稳定性的扰动。

至于季宴景的反应,那是一个可以计算、可以管理、且优先级低于核心研究项目,包括SS-01的后续观察、L-204的利用、盛槐序的分化引导等等的变量,一个暂时分心的副手而已,影响可控。

“选择性清除需要更精细的神经定位和更长的操作时间,失败率高出15.8%,且存在不可预知的远期神经并发症风险。”路怜逸的声音依旧平稳,陈述着冰冷的事实。

“彻底清除操作简便,耗时短,结果绝对,无后续风险。从效率、安全性和确保信息隔绝的绝对性角度评估,这是最优解,季宴景副主管的暂时离岗,对当前核心项目进度影响权重低于预期阈值。”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客观:“一个空白的容器,比一个装着危险碎片、随时可能爆炸的容器,更容易安置和管理,这对季宴景副主管本人,也是一种……变相的解脱。”

祁平阁在屏幕另一端沉默了,灰蓝色的眼眸如同深不可测的冰渊,审视着路怜逸那张在冷光下过分清晰、毫无破绽的脸。

他能听出路怜逸逻辑链条的完美,当然他透过实时监控,也得知了夏殆对路怜逸的诅咒。这完美背后,是否有一丝针对夏殆那恶毒诅咒的、冰冷的回敬?

DE-5的药效让祁平阁无法产生强烈的怀疑情绪,但一种基于过往对路怜逸极端理性认知的、冰冷的评估感挥之不去。

“最优解?”祁平阁的声音低沉缓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路怜逸,记住你的身份和职责,你的‘最优解’,有时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下不为例。”

没有等路怜逸的回应,通讯被干脆利落地切断,屏幕瞬间暗下,映出路怜逸依旧挺直的、孤绝的身影。

主控室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仪器运行的嗡鸣和路怜逸自己平稳到近乎虚无的呼吸声。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镜片后的深灰色眼眸望着那片黑暗的屏幕。祁平阁最后那句带着警告意味的话,在他精密如仪器的大脑中,被解析为一条需要记录、但优先级不高的反馈信息。

下不为例?效率和安全,永远是最高准则。

至于那个Omega…路怜逸的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白大褂的领口,那里,破碎的布料下,狰狞的旧疤仿佛在隐隐发烫。他叫自己…垃圾。

彻底清除所有记忆,才是真正的…最优解。

他转身,重新将目光投向主光屏上跳跃的【荆棘王座】参数,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起来,嗒嗒的轻响再次成为这片冰冷空间唯一的节奏。夏殆空洞的眼神、季宴景沉痛的脸、祁平阁冰冷的警告…所有属于“情感变量”的冗余信息,都被他高效地过滤、清除,如同删除一段无用的实验日志。

只有数据,永恒流动,只有效率,至高无上。

——

季宅主卧。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冬夜凛冽的寒意与窥探,只余下一盏壁灯,在角落晕开一团暖橘色的光晕,将室内笼罩在一种近乎虚幻的静谧里。

空气沉甸甸的,弥漫着消毒水微涩的余味,更深处的,则是那持续不断、清冽而温和的【青竹凝神】力场。

精疲力尽的夏殆陷在松软的羽绒被里,整个人显得更小了,苍白的脸颊在暖光下透出一种脆弱的瓷感,眼睫在睡梦中不时不安地颤动,如同被风吹扰的蝶翼。

他的眉头依旧微微蹙着,像是被某个无法挣脱的梦境碎片纠缠,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偶尔,身体会无意识地抽动一下,指尖痉挛般蜷缩,仿佛在虚空中徒劳地抓握着什么早已消散的幻影。

然而,在那股坚韧不息的青竹气息的包裹下,那深藏在骨髓里的惊悸似乎被暂时抚平了。

像一艘在风暴边缘颠簸的小舟,终于被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量牵引,泊入了一个暂时平静的港湾。尽管港湾之外依旧是未知的惊涛骇浪,至少在此刻,破碎的灵魂得以片刻喘息。

季宴景就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里,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一种守护者的姿态。他的影子被灯光拉长,投在墙壁上,沉默而凝重。他宽大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包裹着夏殆露在被子外、依旧冰凉的手。

那温度,冰得让他心尖发颤,仿佛握着一块在寒潭深处浸了太久的玉石。他不敢用力,怕惊醒这来之不易的安宁,却又无法松开,仿佛这是维系他与眼前人之间唯一的、脆弱的纽带。

平和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夏殆苍白的睡颜上,他近乎贪婪地描摹着每一寸轮廓。那紧闭的双眼,曾经盛满了或狡黠、或明亮、或温柔的光彩,此刻却只剩下空洞的黑暗。

通讯器里传来的那个冰冷的“准了”字,此刻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带着金属的质感,一遍遍撞击着他的耳膜。

而更深的刺痛,则来源于那个名字所代表的、毫无人性的处理手段——不是选择性的抹去,而是彻底的、粗暴的清洗。那念头像一根淬了毒的刺,深深扎进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尖锐的、几乎窒息的钝痛。

复仇的火焰在胸腔深处无声地燃烧,灼烫着季宴景的五脏六腑,可他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那横亘在面前的、名为现实的冰冷高墙。

那个庞大的阴影,那个冷酷的名字,还有那个代号所代表的、足以碾碎一切的恐怖存在……它们像无形的、沉重的锁链,一层层缠绕上来,勒紧他的咽喉,束缚住他想要不顾一切撕碎什么的冲动。

对于祁家而言,季宴景只是一个二阶Alpha,一个在庞大棋局中微不足道的棋子,此刻能做的,竟唯有守护这方寸之地的安宁,等待一个渺茫的、不知归期的可能。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季宴景缓缓低下头,微凉的额,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更深的眷恋,轻轻抵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他闭上眼,感受着掌心下那微弱的脉搏,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却又顽强地跳动着。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我知道你冷……” 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被砂纸磨过,轻得几乎湮灭在空气里,只有他自己能听清每一个字的分量。

默然片刻,季宴景微微调整姿势,用自己温热的指腹,极其轻柔地摩挲着夏殆冰凉的手背,试图将那点可怜的暖意传递过去,“别怕,这里很安全。没有……没有那些了。” 他省略了那些会触发恐惧的词,只留下模糊的安抚。

【青竹凝神】的力场源自季宴景精神内核的具象化,消耗的是他自身的心神。那清冽的气息变得更加浓郁而专注,如同无形的、柔韧的丝线,更加紧密地缠绕着夏殆,在他周身编织成一个看不见的、隔绝惊扰的茧。

尽管季宴景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精神力的缓慢流逝,如同细沙从指缝滑落,但他毫不在意。只要能换来这一隅的安宁,再多的消耗也值得。

“你看,外面下雪了。” 他微微侧头,目光投向厚重的窗帘,仿佛能穿透那层布料,看到外面无声飘落的白色世界。他的声音放得更柔,像是在对一个极易受惊的孩子讲述一个宁静的故事。“很大很大的雪,把所有的声音都盖住了。世界很安静,只有我们在这里。”

他停顿了一下,感受着掌心里那只冰凉的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想要蜷缩的迹象,立刻用更温暖的手掌将它包裹住,“嘘……别动,没事的,只是雪落下的声音,睡吧,我在这里。”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壁灯的光线似乎也随着夜深而变得朦胧了几分。季宴景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背脊挺直,像一座沉默的山峦。

他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夏殆的脸庞,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那轻颤的睫毛,那无意识微微翕动的鼻翼,那在睡梦中依旧无法彻底松开的眉头。

每一次微小的不安,都让他的心跟着揪紧,【青竹凝神】的气息便随之更轻柔地拂过,如同最耐心的安抚。

“累坏了吧?” 他低语,带着难以言喻的心疼。另一只空着的手,迟疑地抬起,最终极其克制地用指背,轻轻碰了碰夏殆微凉的脸颊,拂开一缕散落在额角的柔软黑发。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稍一用力就会碎裂。“睡吧……把那些都忘掉。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漫长的寂静后,季宴景再次低下头,额头重新抵上两人交握的手。这一次,他维持着这个近乎卑微的姿势更久。

一种深不见底的哀伤,如同窗外无垠的雪夜,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他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空洞的沉睡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

所有的过往,那些欢笑、争执、默契、无声的陪伴……都成了只存在于他脑海中的独角戏,他守着这个人,守着一个被掏空了灵魂的躯壳。

“我会守着你,” 无声的誓言再次在心间回荡,比上一次更加清晰,也更加沉重,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坚定。他抬起头,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到极致的情感,无论是痛苦、怜惜,还是愤怒、无力,最终都沉淀为一种磐石般的守护意志。“无论你记不记得……无论要等多久。”

他的声音轻若耳语,只有空气和沉睡中的人是他唯一的听众:

“我会等。等你……回来。”

“哪怕……” 后面的话被更深的苦涩淹没,他没有说出口。

哪怕回来的,可能永远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你。但只要是你,只要你还在这里呼吸,就够了。

窗外的雪,依旧无声无息地飘落。一片片晶莹的雪花,覆盖了城市的喧嚣、尘埃,也覆盖了白日里留下的所有痕迹,将世界粉饰成一片纯净的、却也是冰冷的白。

远方的风暴核心在无声地运转,酝酿着未知的惊雷。而在这风暴边缘的方寸之地,在这被暖光与青竹气息守护的孤岛里,只剩下一个Alpha无声的、近乎虔诚的守护。他像一棵沉默的树,扎根在床畔,用自己所有的坚韧与温柔,为那陷入空洞沉睡的Omega,撑起一方脆弱却不容侵犯的安宁。

这安宁如此脆弱,如同水晶般易碎,却又在死寂的冬夜和巨大的阴影下,显得如此珍贵,珍贵到值得他付出所有去维系。

长夜漫漫,雪落无声,而守护,亦无声。季宴景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那张沉睡的脸,仿佛要将这片刻的平静,刻进自己的骨血里。

前路晦暗不明,深渊的寒意似乎随时会再次吞噬这微弱的灯火,但此刻,在这方寸的寂静里,唯有他的呼吸,与夏殆微弱的气息,在青竹的萦绕中,交织成唯一真实的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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