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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看来路教授也不是无懈可击

吻在刀刃凋零处

夜色深沉,祁宅书房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风雪,只留下壁炉里松木燃烧的噼啪轻响和全息星图流淌的幽蓝光芒。

祁平阁坐在宽大的书桌后,灰蓝色的眼眸映着面前悬浮光屏上复杂的星系物流数据流,指尖无意识地在昂贵的红木桌面上敲击着沉闷的“笃笃”声。

空气中弥漫着他指间未点燃雪茄的苦涩烟草味,以及一股更淡、却更冰冷的、源自他手边那个银色金属小盒的奇异气息——DE-5药剂的残留。

书房门被无声推开,薰衣草的柔和气息悄然驱散了部分冷硬的数据味道。

傅可卿走了进来,他穿着质地柔软的深色家居服,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他的步伐优雅而无声,像一只踏着月光行走的猫。

“平阁,”傅可卿的声音温润,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很晚了,休息吧?给你热了杯牛奶,助眠的。”他将托盘轻轻放在书桌一角,动作自然流畅,薰衣草的气息随着他的靠近无声地包裹过去。

听闻动静,祁平阁的目光从光屏上移开,落在傅可卿脸上,灰蓝色的眼底依旧是一片被冻结的深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习惯性的审视。他看了一眼那杯冒着袅袅热气的牛奶,白色的液面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润。

“嗯。”他应了一声,算是回应。对于傅可卿每晚例行送来的助眠“牛奶”,他早已习以为常。

DE-5的药效如同最完美的冰层,冻结了他对伴侣的深层情感依赖,也冻结了他对这种日常关怀背后可能存在的探究欲望。

他伸手端起那杯牛奶,指尖感受到瓷杯温热的触感,祁平阁将杯沿凑到唇边,几口就将温热的牛奶饮尽。白色的液体滑入喉咙,留下一点虚假的暖意,随即被体内更深沉的冰冷覆盖。

傅可卿安静地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温顺柔和的笑意,目光落在祁平阁滚动的喉结上,看着他饮尽杯中物。薰衣草的气息柔和地弥漫着,掩盖着一切可能的异样。

“谢了,”祁平阁放下空杯,瓷杯底座与托盘接触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他灰蓝色的眼眸掠过傅可卿的脸,平淡地吩咐:“你也去休息。”

“好。”傅可卿顺从地应道,端起空托盘,“还有些白檀香薰要处理,我弄完就睡,你先休息。”他的理由无懈可击,祁平阁并未在意,或者说,DE-5让他无法对这种日常琐事产生任何多余的关注。

随后傅可卿端着托盘,如同完成一项任务般,无声地退出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薰衣草的柔和气息随着他的离开而渐渐消散,书房里重新只剩下壁炉的噼啪声、星图的幽蓝光和数据流的冰冷味道。

目睹人离开后,祁平阁靠回宽大的椅背,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片被DE-5冻结的深潭不起丝毫波澜,他并未察觉牛奶有任何异样,更不会想到那温热的液体中,混合着足以维持他这具“高效决策机器”绝对理性运转的关键成分。

疲惫感(更多是生理机能运转后的自然信号)开始涌现,他关闭了面前的光屏,起身走向内室休息。

书房彻底安静下来,壁炉的火光跳跃着,在祁平阁离开的座椅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如同一个沉默的见证者。

——

第七研究所,主控室。

冰冷的蓝光是唯一的光源,路怜逸站在巨大的弧形光屏前,屏幕上分割着SS-01的各项生理指标、能力参数稳定曲线以及祁屿「枯木逢春」修复速率的实时监控。

祁平阁的影像出现在通讯屏幕上,灰蓝色的眼眸隔着遥远的空间距离,冰冷地注视着路怜逸。

“SS-01状态报告。”祁平阁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没有任何寒暄。

“SS-01,祁肆眚,状态稳定。”路怜逸的声音平稳无波,如同在念一份标准化的产品质检单,“【涅槃】改造后能力融合度98.7%,神经抑制锚点运行正常,「弦共振」风险可控。今日极限压力测试数据超出预期,对【壁垒】护盾核心模拟体解析效率达67.9%,反噬率低于阈值。”

“情感剥离深度验证完成,确认冗余信息处理机制高效,无情感残留反应。结论:具备执行【星渊】核心突破任务的最高优先级战力条件。”

他顿了顿,调出祁屿的监控画面一角:“关联样本L-204,修复进度符合预期,预计72小时后可恢复基础行动力,具备作为【荆棘王座】分化引导压力源的初步条件。”

祁平阁灰蓝色的眼眸扫过数据流和祁屿惨烈的画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如同看着两组无关紧要的代码。

“很好。”祁平阁的声音依旧低沉冰冷,“盛槐序的分化引导按计划推进。SS-01和L-204的归档指令,在【壁垒】激活后第一时间下达,确保他们在最佳状态投入战场,发挥最大效能。”

“明白。”路怜逸应道。

通讯切断,祁平阁的影像消失,主控室重新陷入只有仪器嗡鸣的绝对寂静。

汇报完,路怜逸刚转过身,他私人加密通讯频道上一个极其隐蔽的指示灯无声亮起,频率特殊,来源被多重加密模糊。

他镜片后的深灰色眼眸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指尖在控制台侧面一个不起眼的感应区划过。

很快,傅可卿的身影出现在一个极小的悬浮通讯窗口上,背景似乎是祁宅某个无人的角落,光线昏暗。他脸上惯常的温顺柔和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冰冷审视和一丝玩味的表情,薰衣草的气息仿佛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一丝锐利。

“路教授,”傅可卿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夏殆那孩子……额角那两个小洞,看着可真让人心疼。路教授下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彻底啊。”

“只是按规矩办事,”路怜逸面无表情地看着悬浮屏上傅可卿的脸,深灰色的眼眸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听到的只是天气报告,“彻底清除是确保信息隔绝的最优方案,一个空白的精神废人,比一个藏着危险碎片的容器更安全,对季宴景,也是一种解脱。”他的回答与对祁平阁说辞一致,冰冷而逻辑自洽。

“最优解?”傅可卿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主控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路怜逸,骗骗祁平阁那个被药腌入味的木头可以,骗我?”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隔着屏幕,那双总是带着温柔水光的眼睛此刻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路怜逸镜片后冰封的伪装。

“你把他丢在零下十五度的垃圾堆里,让他穿着那身可笑的、沾满你研究所消毒水味的破衣服等死……是因为他骂了你吧?骂你是垃圾,骂你活该被割喉,骂你流着冰冷的脏血?”傅可卿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精准地扎向路怜逸颈侧那道被衣领半掩的旧疤。

“他戳到你那层铁壳子下面,唯一还会痛的地方了,对不对?”

“……”路怜逸放在控制台边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尖瞬间绷紧发白,镜片后,深灰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被强行压抑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暴戾和冰冷剧痛,如同休眠火山下的岩浆,猛地冲撞着他精密构建的理性堤坝。颈侧的旧疤在破碎的衣领下,仿佛瞬间变得灼热、凸起。

但他脸上的肌肉依旧如同冻结的石膏,没有丝毫抽动,只有那骤然变得锐利、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眼神,透过冰冷的镜片,死死钉在傅可卿脸上。

“傅可卿,”路怜逸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绝对的平稳,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金属被强行扭曲的刮擦感,“注意你的言辞,夏殆的身份,是闯入者,是威胁源,我的处理方式,符合规定。”

“规定?”傅可卿的笑容更冷了,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规定可没让你用彻底清除去报复一个戳中你痛处的小Omega,尤其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路怜逸眼中那几乎要压制不住的冰冷风暴,然后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吐出那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真相:

“尤其是这个Omega,是你亲弟弟的时候。”

“……”

时间仿佛被绝对零度冻结。

主控室内,仪器运行的嗡鸣声被无限放大。路怜逸挺拔的身体,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僵硬。他镜片后那双深灰色的眼眸里,翻涌的暴戾和剧痛瞬间被一种极致的、近乎空白的震愕所取代。

弟弟?

夏殆?

那个蜷缩在雪地里,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眼神空洞如同破碎玩偶的Omega?

记忆的碎片如同被飓风掀起的冰渣,疯狂地撞击着他坚不可摧的精神堡垒深处最底层、那个被刻意尘封、覆盖了厚厚数据尘埃,几乎要被遗忘的角落——

C-739行星,永恒的风沙,呛人的辐射尘,破败、低矮、如同金属坟墓般的居住舱。

记忆的画面模糊而摇晃,带着陈旧的灰黄色调。

一双粗糙、沾满油污和矿石粉末的大手,粗暴地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铁门,门内光线昏暗,弥漫着劣质消毒水和疾病的味道。

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一张破旧的金属床上,身上盖着脏污的毯子,只露出一张苍白得过分的小脸和一头柔软的黑发。他闭着眼,呼吸微弱,小小的眉头即使在昏睡中也痛苦地蹙着。

床边放着一个简陋的金属小碗,碗底残留着一点浑浊的、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渣。

那是夏殆,很小很小的夏殆,那时候他的名字还是路予泽,因为一场来势汹汹的、在资源枯竭行星足以致命的辐射热病,被隔离在那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小房间里。

画面外,传来父亲粗哑、带着浓浓疲惫和不耐烦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金属:“……看什么看!滚远点!别把晦气带出来!还想不想吃饭了?”

接着是母亲更加尖利、充满恐惧的嗓音:“离他远点!听见没有!你想害死我们吗?这病会传染的,他活不成了,别浪费粮食去看他!”

年幼的路怜逸——或许那时他还叫别的什么代号——被一只同样粗糙的手狠狠推开,踉跄着后退,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他抬起头,只能从那扇迅速关上的铁门缝隙里,最后瞥见床上那个小小身影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睁开眼,却最终无力地垂下睫毛。

门“哐当”一声关死,隔绝了里面微弱的病气,也隔绝了外面年幼兄长最后的目光,只有父亲那句冰冷的判决在昏暗肮脏的走廊里回荡:“……活不成了……别浪费粮食……”

画面碎裂、重组。

还是在那个破败的居住区,风沙更大了一些。

小小的路怜逸怀里紧紧抱着半块好不容易省下来、已经有些发硬的合成营养膏,像捧着稀世珍宝。他躲过巡逻的机械眼,蹑手蹑脚地溜到弟弟被隔离的那间小屋外。

铁门紧闭着,他不敢敲门,只能把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粗糙的门板上。

里面很安静。死一样的安静,没有咳嗽,没有呻吟。

他屏住呼吸,心脏在瘦小的胸腔里狂跳,过了很久很久,就在他以为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的时候,一丝极其微弱、如同幼猫呜咽般的啜泣声,极其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门板。

那声音很轻,带着无尽的委屈、痛苦和……被遗弃的恐惧。

年幼的路怜逸猛地攥紧了怀里的营养膏,指关节捏得发白。他张了张嘴,想喊一声什么,想告诉里面的人他带了吃的来……但喉咙像是被冰冷的铁块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父亲的怒吼、母亲的尖叫、还有“活不成了”、“会传染”、“别浪费粮食”的冰冷话语,如同无形的锁链,死死捆住了他的手脚和声带。

他最终只是把怀里那半块宝贵的、能救命的营养膏,小心翼翼地塞进了门板下方一道不起眼的缝隙里,粗糙的门板边缘刮破了他稚嫩的手指,留下几道细小的血痕。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道缝隙,像是要把这画面刻进骨头里,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进了漫天昏黄的风沙里,小小的身影很快被尘埃吞没。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弟弟。

再后来,就是垃圾堆里濒死的绝望,祁家勘探队冰冷的手电光,还有……颈侧那道永远无法磨灭的、象征着他自己被彻底“归档”的狰狞伤疤。

弟弟……夏殆……

他竟然活下来了?而且……成了季宴景的伴侣?还闯进了他的研究所,用那样恶毒的语言,诅咒他这个早已被世界抛弃的兄长。

难怪,他记得如此清晰。

路怜逸猛地闭上眼,仿佛要隔绝那汹涌而来的、冰冷刺骨的记忆洪流。他放在控制台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出细微的“咯咯”声,手背上青筋暴起。

傅可卿隔着屏幕,清晰地捕捉到了路怜逸那瞬间失控的僵硬和闭眼的动作。他唇角的讥诮弧度更深了,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

“想起来了?”傅可卿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你被当成垃圾丢掉的时候,他还在那个地狱里挣扎呢。听说他被丢得更晚一点,运气比你好那么一丝丝,被一个路过的、有点恻隐之心的星域流民捡走了,那流民自己都快饿死了,看他可怜,分了他一口吃的,拖着他走了很远,最后把他扔在了一个边缘星域的孤儿院门口……哦对了,”

傅可卿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细节,补充道:

“那家孤儿院的嬷嬷后来说,夏殆被捡到时,怀里死死抱着一小截枯死的、像松树枝杈的东西,怎么掰都掰不开,你说,那会不会是,你塞进门缝的那半块营养膏的包装纸?或者……某个垃圾堆里捡来的、他以为能当护身符的‘雪松’幼苗?”

“……”

路怜逸猛地睁开眼。

镜片后的深灰色眼眸里,那片被强行压下的冰冷风暴彻底失控了,如同被傅可卿最后一句话狠狠刺穿了核心。

那截枯死的“雪松”!

C-739行星上,除了灰黄的沙石和扭曲的金属垃圾,根本不可能有绿色的植物,唯一的来源……只有他塞进门缝那半块营养膏简陋包装纸上,印着的一个模糊的、代表某个早已消亡星球的森林徽记图案,而图案中央,就是一棵小小的雪松!

夏殆,他以为那是……雪松?他把它当成了哥哥留给他的……最后一点念想?

这个认知,如同最狂暴的“弦共振”,瞬间击中了路怜逸精神堡垒最核心、最脆弱、也是唯一还残留着一丝“人”的温度的节点。

“呃……”一声极其压抑、如同受伤野兽从喉管深处挤出的、短促而痛苦的闷哼,第一次从路怜逸紧咬的牙关中泄露出来。

他挺拔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猛地抬手撑住了冰冷的控制台边缘,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镜片后的双眼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瞪着悬浮屏上傅可卿那张带着残忍笑意的脸。

颈侧那道狰狞的旧疤,在破碎的衣领下剧烈地起伏着,如同一条被惊醒的、择人而噬的毒蜈蚣。

主控室内,冰冷的蓝光依旧,仪器的嗡鸣永恒。但那个永远如同精密仪器般运转的男人,此刻却被钉在原地,被一个名为“夏殆”、名为“弟弟”、名为“雪松”的残酷真相,撕开了坚不可摧的理性外壳,露出了其下从未示人的、鲜血淋漓的底色。

傅可卿欣赏着路怜逸罕见的失态,薰衣草的香气仿佛都带上了一丝血腥味。

“看来,路教授也不是真的……无懈可击啊。”他轻笑一声,影像瞬间消失。

悬浮通讯窗口熄灭。

死寂重新笼罩主控室,只剩下路怜逸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呼吸声,和他撑在控制台上、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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