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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恨明月高悬,独不照我

吻在刀刃凋零处

“DE-6?”祁平阁的指尖在光滑的雪茄茄衣上轻轻一敲,发出极其细微的“嗒”声。他灰蓝色眼眸深处那片被药物冻结的冰层下,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纯粹理性评估的涟漪,如同精密的探针锁定了新的目标。

“比之DE-5,”他转向路怜逸,语气平淡得像在询问天气,“有何突破性进展?效用边界拓展了多少?”

“关于这个,”路怜逸镜片后的目光似乎微微闪动了一下,快得如同仪器读数的一次微小波动。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动作带着一种习惯性的、掩盖什么的意味。

“DE-6的核心突破在于神经受体的广谱靶向性与作用时效的指数级延长。”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如同在宣读一份标准的实验报告草案,“DE-5作用于杏仁核与部分前额叶皮层,主要压制激烈情感波动,维持决策层面的绝对理性。而DE-6……”

他停顿了半秒,指尖在光屏上一点,调出一个极其复杂、不断旋转的神经突触与受体蛋白的3D模型,幽蓝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冰冷的阴影。

“它能更深入、更持久地重塑边缘系统与海马体的深层连接,不仅压制,更能进行……引导性重构。情感依赖、深层恐惧、乃至某些根植于早期记忆的‘顽固’本能,理论上都将在其作用下,变得高度可塑,甚至定向抹除。”路怜逸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到近乎残酷的微小弧度,如同手术刀锋利的反光,“这让我想起一个有趣的‘成功案例’。”

祁平阁灰蓝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指尖的雪茄停止了转动。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仪器运行的嗡鸣永恒不变。

“L-204对祁肆眚那份近乎病态的依赖与执念,”路怜逸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种科研人员探讨实验现象的客观口吻,“追溯其神经生物学基础,其强烈的依附性行为模式,与幼年期接触的DE-3试验型对特定神经通路的‘锚定’效应高度吻合。”

”那是您当年亲自批准的早期干预项目,效果显著且持久,成功塑造了您需要的‘纽带’,不是吗?” 他的目光穿透冰冷的镜片,落在祁平阁毫无波澜的脸上,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早已归档的旧实验记录。

“本质上,没有DE-3的引导,L-204对SS-01的情感,或许根本不会存在。他所以为的刻骨铭心,不过是神经受体被精准操控后的一场漫长幻梦。”

实验室核心区的空气仿佛被抽成了真空。巨大的光屏上,神经突触的3D模型无声旋转,幽蓝的光线切割着路怜逸镜片后的阴影,也映照着祁平阁那张如同冰封面具的脸。

“旧事而已,不足挂齿。” 祁平阁没有震惊,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被戳破隐秘的波动都没有。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片被DE-5淬炼出的、非人的冰原依旧死寂。他只是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指尖的雪茄再次开始转动,节奏平稳得如同钟摆。

“DE系列的解药,”祁平阁很快转移话题,声色低沉平缓,如同在询问一件普通实验器材的研发进度,“是否在后续计划方案内?” 他的目光落在【DE-6迭代方案】的加密标识上,灰蓝色的冰层下,是纯粹基于“资源回收”与“风险管控”的冰冷计算。

“我需要它在L-204战场价值耗尽、且确认其存活的前提下,能够立刻投入使用。”

意图昭然若揭——他要的不是祁屿的命,而是在那具残躯尚能呼吸时,用解药这把钥匙,打开被DE-3锁死的记忆牢笼。他要让祁屿清醒地“看”到,自己倾注了全部生命、甚至不惜以命相搏去守护的、对兄长那份深入骨髓的爱恋与依赖,从头至尾,都只是一场由他父亲亲手设计、由冰冷药物催生出的、彻头彻尾的骗局。

他要的,是摧毁一个人最后的信念支柱,比直接毁灭他的肉体更加彻底,更加高效地抹去这个“瑕疵品”存在的最后痕迹。杀人,更要诛心。

“在计划中,”路怜逸深灰色的眼眸里,一丝几不可察的了然光泽一闪而过,如同精密齿轮的咬合。他微微颔首,重复道:“解药研发已纳入DE-6项目的配套子项。优先级设定为:盛槐序的四阶分化引导任务完成之后。”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安排一项常规实验的先后顺序。

随即,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祁平阁冰冷的外壳,落向某个更幽暗的深处,话锋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探究意味,轻轻一转:

“说到情感塑造与解离……家主,祁晗余呢?”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绝对零度深潭的石子,没有激起丝毫涟漪。

“你说他?”祁平阁转动雪茄的手指甚至没有丝毫停顿。灰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地迎上路怜逸镜片后的审视,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陌生人的生平:“晗余?DE系列不会用在祁家每一个人身上。我记得他。”

“不过具体的感情,时间太久,感觉不到了。” 他用了“感觉不到”这个词,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淡漠。他将其归因于漫长时光的冲刷,归因于身为家主必须维持的绝对理性,从未怀疑过,自己此刻对亡弟这份彻底的、近乎真空的“无感”,其根源或许正来自于每日无声渗透进他血液与神经的DE-5。

药物早已将他记忆中关于祁晗余的温度、悸动、乃至深刻的悲伤,都如同冗余数据般,无声地过滤、冰封、剥离,只留下一个空洞的姓名标签和几帧褪色的画面。

路怜逸的嘴角,那个冰冷微小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分,又似乎只是光影的错觉。他没有对祁平阁的回答做出任何评价,深灰色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传感器,无声地记录着对方每一个细微的生理反馈——那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平静。他仿佛只是想起了什么日程安排,用一种近乎刻板的提醒口吻道:

“今天是他忌日,需要为您安排飞行器前往墓园吗?现在动身,日落前可抵达。”

“不用,”祁平阁的目光从路怜逸脸上移开,重新投向光屏上流淌的、关于研究所运行效率和前线战备的数据流。他灰蓝色的瞳孔里,映不出丝毫属于“忌日”应有的沉重或缅怀,只有一片被药物冻结的、永恒的漠然。

“最近事务繁忙,‘壁垒’提前,归档在即,星域物流节点还有几处异常需要处理。” 他平淡地陈述着,每一个字都像冰珠落地,清晰、冰冷、毫无重量,“抽不出时间去看他。”

“好,家主自便。”路怜逸点了点头,镜片反射着幽蓝的光。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动作标准而疏离。祁平阁最后瞥了一眼光屏上L-204那微弱跳动的生命体征曲线和旁边【DE-6迭代方案】的加密标识,灰蓝色的眼底深处,是纯粹对“资源”与“计划”的审视。

他转身,黑色大衣的下摆划过一个冷硬的弧度,脚步声再次在冰冷的合金通道里响起,渐行渐远,最终被研究所永恒的嗡鸣吞没。

路怜逸站在原地,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他缓缓抬手,指尖极其用力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冰冷的镜片后,深灰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无人能见的、如同宇宙深渊般的冰冷涡旋。

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地钻进鼻腔,盖过了所有可能的、属于“人”的气息。他转过身,重新将目光投向主控光屏。数据永恒流动,效率至高无上。

——

0617区,祁氏家族墓园。

这里没有0513区的风雪肆虐,只有永恒的寂静与肃杀。铅灰色的天幕沉沉压着修剪齐整的墨绿松柏,冰冷的合金墓碑如同沉默的士兵阵列,泛着哑光的金属光泽。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冷雾和一种挥之不去的、属于死亡本身的沉寂气息,沉重得仿佛能冻结灵魂。

傅可卿独自一人,站在其中一座最为高大的墓碑前。墓碑由整块昂贵的星陨黑曜石雕琢,线条冷硬简洁,上面只有一行冰冷的镭射刻字:

【祁晗余】

【生于星历312年】

【殁于星历338年】

墓碑前没有鲜花,只有一层薄薄的、被冷风吹得四处散落的金属粉尘,如同死去的星辰灰烬。

薰衣草的柔和气息,此刻却带着一种格格不入的尖锐,从傅可卿身上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中盘旋、扩散,像是对这片安眠之地温柔的亵渎。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大衣,身形颀长挺拔,那张总是带着温顺笑意的脸,此刻却覆上了一层毫不掩饰的、淬毒的冰冷。浅褐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沉淀了二十五年的刻骨怨毒与胜利者的嘲弄。

“祁晗余……” 傅可卿的声音打破了墓园令人窒息的寂静,语调轻柔,却字字如冰锥,狠狠凿在冰冷的墓碑上。“我来看你了。看看你最后的归宿,多气派,多符合祁家‘嫡系’的身份啊。” 他微微俯身,指尖带着一种近乎侮辱的轻佻,拂过墓碑上那个冰冷的名字,“也真是,好久不见。”

“一个Omega,” 他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赤裸裸的鄙夷,“一个被祁家祖训钉在耻辱柱上的Omega,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祁家这架精密战争机器最大的讽刺和威胁,祁平阁那个傻子,当年把你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不惜顶着整个家族的压力,把你藏得严严实实……呵,真是天真又愚蠢!”

薰衣草的气息变得浓烈而尖锐,如同无形的荆棘,刺向墓碑下那早已化为枯骨的存在。

他的目光扫过墓碑旁一株在冷风中顽强伸展枝桠的常绿植物,嘴角勾起一个残忍而快意的弧度。“不过,我该感谢你,真的,要不是你死得这么‘恰到好处’,死得让祁平阁那颗被所谓的爱情糊住的心彻底碎掉、疯掉……他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躺上路怜逸那个疯子的手术台?”

回忆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傅可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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