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水镇的夕阳染红了回春堂的屋檐,炊烟袅袅升起,院子里飘着炖肉的香气。
麻子正蹲在井边洗菜,串子坐在门槛上剥花生,老木在灶台前搅着一锅骨头汤。
忽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笑嘻嘻地传来。
玟小六“哟,都在呢?想我没?”
麻子和串子猛地抬头,眼睛一亮,几乎同时蹦了起来。
麻子“六哥!”
玟小六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身后跟着沉默的瞫湛,他一身风尘仆仆,脸上却挂着熟悉的痞笑,仿佛只是出门溜达了一圈回来。
麻子“六哥!你可算回来了!”
麻子激动得差点打翻水盆,手忙脚乱地擦了擦手,赶紧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串子更是兴奋,一溜烟跑进屋里,端出一盘瓜子点心,献宝似的捧到玟小六面前。
串子“六哥,饿了吧?先垫垫!”
老木放下汤勺,擦了擦手,走过来上下打量玟小六,皱眉。
老木“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
玟小六嘿嘿一笑,没急着回答,反而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在手里掂了掂,银钱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玟小六“瞧瞧,这是什么?”
麻子和串子眼睛都直了,盯着那鼓鼓囊囊的钱袋,咽了咽口水。
麻子“六哥,你发财了?”
麻子结结巴巴地问。
玟小六得意地一挑眉。
玟小六“运气不错,在山里撞见两株灵草,卖了笔大价钱。”
说完,他随手一抛,钱袋稳稳落在麻子怀里。
麻子手忙脚乱地接住,打开一看,白花花的银子晃得他眼晕,顿时结巴得更厉害了。
麻子“六、六哥,这……这……”
玟小六“傻愣着干什么?”
玟小六拍了拍他的肩,笑得促狭。
玟小六“老木,改天挑个好日子,去屠户高家下聘!”
玟小六“麻子的婚事,咱们可不能含糊!”
麻子呆住了,脸涨得通红,半晌才憋出一句。
麻子“六哥……我、我……”
串子已经乐疯了,一把搂住麻子的脖子,使劲摇晃。
串子“麻子!麻子!你要娶媳妇了!哈哈哈!”
麻子被他晃得晕头转向,可嘴角却忍不住咧开,笑得像个傻子。
老木看着他们闹腾,无奈地摇头,可眼里也染上笑意,他瞥了玟小六一眼,似是想问什么,可玟小六冲他眨了眨眼,悄悄做了个“保密”的手势。
老木叹了口气,终究没再多问,只是笑骂了一句。
老木“臭小子,净让人操心。”
院子里热热闹闹,笑声不断。
瞫湛站在一旁,目光始终落在玟小六身上,他看着那人眉飞色舞地吹嘘自己如何“慧眼识灵草”,看着麻子和串子围着他欢呼雀跃,看着老木虽无奈却掩不住的笑意……
夕阳的余晖洒在玟小六身上,给他镀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瞫湛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眼底的笑意温柔而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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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清水镇的灯火渐熄,韶华记的药房里却仍亮着灯。
油灯的火苗微弱地摇曳着,映得满屋药材的影子在墙上晃动。
韶华熬了两天炼药,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手里的蒲扇机械地扇着小炉子里的火,眼皮却沉得几乎抬不起来。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点泪花。
门“吱呀”一声轻响,叶十七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灯芯,已经烧得焦黑蜷曲,火光越发黯淡。
他拿起剪子,轻轻剪去一截灯芯,油灯“噼啪”轻响,霎时亮了几分。
叶十七“休息吧,明天再做。”
韶华头也不抬,手里的扇子没停。
西炎韶华“我做完就睡。”
叶十七没再劝,只是伸手,轻轻从她指间抽走了蒲扇。
韶华一愣,抬头看他。
叶十七“我来。”
他淡淡道,已经坐到炉前,替她扇起了火。
炉上的药罐咕嘟咕嘟冒着泡,紫黑色的药汁翻滚,散发出一股苦涩中带着腥甜的气味。
韶华揉了揉酸胀的脖颈,小声叮嘱。
西炎韶华“小心一点。”
叶十七“嗯”了一声,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火候,扇子的力道均匀而稳。
韶华站起身,去药柜前挑选药材,余光瞥见他凑得太近,忍不住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额头,让他离炉子远些。
西炎韶华“我是让你小心,这里面可是毒药。”
叶十七怔了怔,抬眼看她。
西炎韶华“药坏了大不了重做。”
韶华一边挑拣药材一边道。
叶十七望着她的侧脸,唇角不自觉地弯起,抿住一抹笑意。
除了药房,韶华记的后院还亮着一盏微弱的烛光。
阿婼躺在床上,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梦里,她站在一片混沌的雾气里,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忽然,雾气散开,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浮现。
皓翎婼“母亲……?”
阿珩一袭白衣,面容冷峻,那双和阿婼如出一辙的眸里却盛满冰冷的恨意。
她一步步走近,手指如冰,猛地掐住阿婼的脖颈!
西炎珩“为什么……”
阿珩的声音像是从深渊里传来。
西炎珩“为什么小夭流落大荒,受尽苦楚。”
西炎珩“而你……却在这里享受锦衣玉食?”
阿婼呼吸困难,拼命挣扎,可母亲的力道大得惊人,她几乎能听见自己骨骼被挤压的声响。
皓翎婼“母亲……我……没有……”
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可阿珩的眼神愈发冰冷。
西炎珩“你本不该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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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翎婼“嗬!”
阿婼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浸透了里衣,胸口剧烈起伏,她颤抖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母亲手指的触感。
窗外,月光如水,树影婆娑。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凉水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底那股莫名的寒意。
皓翎婼“已经很久没梦到她了……”
阿婼低声喃喃。
前两日听二姐提起母亲定下的婚约,她本以为自己对母亲的冷漠早已麻木,可这个梦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剖开了她心底最隐秘的伤口。
为什么?
为什么母亲对姐姐温柔以待,对她却只有厌恶?
为什么连梦里都要质问她?
她攥紧了茶杯,指节发白。
夜风拂过窗棂,带来一丝凉意。
阿婼抬头望向窗外,月光下的清水镇静谧安宁,可她的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发颤。
皓翎婼“母亲……你到底有多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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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