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阴湿的石室里,血腥气混着霉味,沉甸甸地压在空气里。
玟小六被铁链锁在刑柱上,衣衫早已破碎,露出横七竖八的鞭痕、烙伤,血痂和新鲜的伤口交错,触目惊心,他低垂着头,呼吸微弱,却仍死死咬着牙,不肯发出一丝呻吟。
两个行刑人站在他面前,一高一矮,一瘦一胖,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阴冷笑意。
“主上说,留着他的命。”高个子嗓音沙哑道。
矮个子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主上的意思,就是让我们好好招呼他,只要不死就行。”
高个子眯起眼,打量着玟小六,像是在思考从哪里下手。
“手吧,让他不能再给人下毒。”矮个子阴恻恻地看着玟小六的手道。
他说着,从一旁的刑具架上取下一个长方形的石头盒子,像个小棺材,盖子上面有两个手腕粗细的圆洞,可以像枷锁一样从中间打开。
矮个子特意把盒子举到玟小六面前,让他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密密麻麻、像蚂蟥一样探头的虫子,在盒子里翻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矮个子咧嘴笑了笑,“盒子里养的是尸蛆,它们喜欢吃死人肉。”
玟小六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骤然急促。
高个子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盒油膏,打开盖子,一股腐臭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他捏住玟小六的手腕,将油膏一点点涂抹在他的手指、掌心、手腕上,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物件。
“给你手上抹的油膏是提炼的尸油,让它们明白你的手可以吃。”高个子钳制住玟小六的手腕,将他的双手缓缓按入石盒之中。
矮个子站在一旁,咧着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待手指完全没入虫群,他猛地合上盖子,严丝合缝地锁紧。
“尸蛆会一点点钻进你的肉里,一点点地吃掉你手上的肉。”高个子道。
盒子里,瞬间响起窸窸窣窣的蠕动声,夹杂着细微的、血肉被啃噬的黏腻声响。
玟小六浑身猛地一颤,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冷汗顺着额角滚落,他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至极的闷哼,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像是要挣破皮肤。
“虫子的速度不会太快,恰好能让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啃噬的感觉。”矮个子凑近,阴森地笑道。
高个子慢悠悠地从刑具架上取出一截木头塞子,捏住玟小六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将塞子狠狠塞了进去,又用皮条缠绕数圈,死死勒紧。
高个子拍了拍玟小六的脸,“十指连心,啃骨噬肉,有人禁受不住万痛钻心,甚至会企图用嘴咬断自己的手腕,结束这种痛苦。”他顿了顿,低笑一声,“可惜,你没这个机会。”
玟小六的呼吸粗重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冷汗浸透了破碎的衣衫,他的双手在石盒中不受控制地痉挛,可虫群已经嗅到了血肉的甜腥,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皮肉,啃噬、撕咬、吞噬。
矮个子忽然抬头,看向油灯,“我们应该灭掉油灯。”
高个子赞同地点头,“很对,黑暗中,他的感觉会更清晰,痛苦也就加倍了。”
矮个子咧嘴一笑,抬手一挥。
“嗤——”
油灯熄灭的瞬间,黑暗如粘稠的墨汁,瞬间吞噬了整个石室。
矮个子阴恻恻的笑声在门口回荡,“上次,我们这么做时,那个人疯掉了。”
高个子回头,灯笼的微光映出他半张森冷的脸,“希望你不会疯。”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地牢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闭合,锁链哗啦作响,最终归于死寂。
黑暗中,玟小六的呼吸粗重如困兽,冷汗顺着惨白的脸颊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的双手仍被锁在石盒中,虫群啃噬的窸窣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每一寸血肉被撕咬的痛苦都清晰得令人发狂。
十指连心,痛如刮骨。
他的牙齿深深咬进木塞,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
不能疯。不能疯。
玟小六死死盯着那片虚无的黑暗,眼前却浮现出清水镇的夕阳,阿湛的温柔,老木的唠叨,麻子的憨笑,串子的吵闹……还有,甜到发腻的蜜饯。
玟小六“喝了很苦的药……吃两块甜甜的蜜饯,就不觉得苦了。”
虫群啃噬的剧痛如潮水般涌来,他的手指在石盒中痉挛,血肉被一寸寸剥离。
只要多想想高兴的事……就不会觉得痛苦了。
黑暗中,他咧开染血的嘴角,竟低低地、沙哑地笑了起来。
地牢深处,唯有虫噬之声,与疯子般的笑声,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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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铺后院,夜风轻拂,纱帐微动。
床榻上,阿婼侧卧着,指尖轻轻拍着阿念的背,哼着一支柔缓的小调。
阿念蜷在她怀里,呼吸渐渐绵长,睫毛在烛光下投下细碎的影子,睡得安稳。
玱玹静静立在门边,目光柔软。
窗外,月色如洗,清辉漫过窗棂,在地面铺开一片银霜,他望着阿婼沉静的侧颜,唇角微微扬起。
这一次,哥哥总算没有弄丢你……
夜风过檐,烛花轻爆,一室宁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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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