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阳光斜斜切过西山竹林,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竹影。
沐清歌携着青烟的手,月白裙裾拂过沾露的兰草,发间银铃随步伐轻响。
苏易水倚在古槐树干上,玄色衣摆被风掀起一角,手中玉骨折扇正“啪”地收拢,扇坠流苏在光影里晃出细碎金芒。
青烟“给苏公子请安。”
青烟垂眸福身,袖中暗纹在日光下若隐若现。
那是西山独门的流云纹,自她被接回后,沐清歌便执意要为她置备新裙。
苏易水挑眉望着眼前素衣女子,记得三日前初见时,她躲在沐清歌身后,眸中尽是戒备,如今却能独自上前搭话,倒有些意思。
话音未落,忽有灵力破风而来。
苏易水折扇轻挥,一道青芒已至青烟面门。
青烟发丝被切断一缕。
她指尖微动,两张泛着微光的符纸自袖中飞出,在空中划出银弧,精准贴在苏易水双肩。
他只觉浑身一紧,竟动弹不得,紧接着又是一道赤红火符扑面而来,火焰“轰”地炸开,将他整个人裹入赤红之中。
苏易水在火中朗笑,发丝被热浪烘得微卷,眼中却泛起激赏:
苏易水“没想到你这个女人还不错,这么快就学会反击了。”
沐清歌慌忙施法灭火,袖中飞出数片柳叶状水符,“滋滋”声中,火焰渐渐熄灭。
她转身望着青烟,指尖绞着帕子,面上虽带着笑,眼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沐清歌“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徒弟?”
青烟抬眸,对上她隐含责备的目光,忽然想起幼时在浦新村,自己被村童欺负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温柔中带着疏离,仿佛总隔着一层薄纱。
青烟“姐姐的意思,我只能站着挨打?”
沐清歌“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得以德服人。”
青烟指尖又翻出一张符纸,在掌心轻轻摩挲。
沐清歌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见青烟手腕一转,符纸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中。
沐清歌被定身符定住。
下一刻,清脆的巴掌声突然响起,在寂静的竹林里格外刺耳。
沐清歌捂着脸,指尖触到脸颊上的热意,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青烟垂眸望着自己发红的手掌,喉间泛起苦涩。
这一巴掌,到底还是打在了这个口口声声说要护她一世的“姐姐”脸上。
沐清歌“青烟!”
沐清歌的声音带着哽咽:
沐清歌“你怎么能……”
青烟“怎么不能?”
青烟打断她,语气平静得可怕:
青烟“姐姐不是说要‘以德服人’么?如今我打了你,姐姐可要用‘德’来感化我?”
说完,她转身就走,青石板上的脚步声敲碎了满林寂静,只留下沐清歌呆立原地,指尖还捏着半片被揉皱的帕子。
沐清歌挣脱了自己的定身符,随后解了苏易水的定身符,再次替赵青烟道歉:
沐清歌“对不起,我妹妹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总是不对劲。”
苏易水活动了一下被定身许久的身体,不在意地摆摆手:
苏易水“她经脉缺失,不能修炼,有点小脾气也很正常。”
沐清歌“你不生气?”
苏易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苏易水“我干嘛要生气?”
随后,两人便一同前往后山练剑去了。
半个月后,西山上下张灯结彩,庆贺沐清歌生辰。
青烟站在回廊拐角,望着前庭中央的琉璃灯树,灯影摇曳中,各色礼物堆成小山——有南境送来的鲛绡,西域进贡的琉璃瓶,还有苏易水亲自炼制的灵器。
万能角色“听说那赵青烟是从乡野接回来的,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万能角色“可不是,还法力低微,哪像我们西山弟子……”
细碎的议论声从廊柱后传来,青烟垂眸拨弄腕间的红绳。
她两手空空,她神色淡然地走到沐清歌面前,轻声说了句祝福语,随后便自顾自地找了个角落,混吃混喝起来。
忽然,一抹明黄身影闯入视线,苏域手持玉匣,正含笑走向沐清歌。
一抹身影闯入视线,苏域手持玉匣,正含笑走向沐清歌。
苏域“清歌,这是我亲自选的玉簪。”
苏域打开匣子,一支羊脂白玉簪静静躺在锦缎上,簪头雕刻着缠枝莲纹,花蕊处嵌着颗米粒大的夜明珠,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沐清歌刚要伸手接过,忽有一道青影闪过,苏易水不知何时站在廊下,手中折扇“唰”地展开,挡住了苏域的动作。
苏易水“太子殿下送礼物,可曾问过清歌的心意?”
苏易水挑眉,扇面上的墨竹在风中摇曳,
苏易水“这般贸然相赠,怕是不合礼数吧?”
苏域脸色一沉,指尖捏住玉簪的力道加重,玉簪边缘在掌心划出红痕:
苏易水“苏易水,你莫要太过分!”
两人目光交锋,席间顿时静了下来,唯有琉璃灯在风中轻晃,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沐清歌慌忙打圆场,拉过苏域的手,将玉簪轻轻放回匣中:
沐清歌“今日生辰,莫要坏了兴致。”
说着,又转向青烟,眼中带着几分哀求,
沐清歌“青烟,来,这是太子殿下,以后……”
青烟“以后如何?”
青烟猜到了她的想法:
青烟“姐姐是嫌我碍事了?”
她望着沐清歌骤然僵硬的指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明明是一母同胞,为何在沐清歌眼中,自己永远是个需要被“安排”的累赘?
青烟“我是什么烫手山芋吗?沐清歌,你一次又一次的将我往外推,要是嫌我麻烦,就把我送回浦新村。”
沐清歌连忙解释:
沐清歌“妹妹,你说什么傻话,苏域是太子,你住在他府上,只会享尽荣华富贵。”
赵青烟冷笑一声:
青烟“我以什么身份住进去?侍女?通房?小妾?”
青烟内心虽有千万般不愿意,但此时她法力低微,在这西山之中毫无话语权。
最终,她被被沐清歌推到了苏域身边。
望着西山渐远的飞檐,腕间红绳被风掀起,露出内侧一道浅红勒痕。
那是今早沐清歌拉着她的手,反复叮嘱“到了府上要懂事”时留下的。
马车辘辘驶过青石板,扬起的尘土中,她忽然想起幼时在浦新村,夜心临终前曾说过:
“莫要信这世间的‘为你好’,这天下,能靠的只有自己。”
车帘落下的瞬间,一道青影掠过屋顶,苏易水站在飞檐上,望着马车内隐约可见的素色衣角,手中折扇无意识地敲着掌心。
那日青烟打向沐清歌的那一掌,他看得清楚——那只手在挥出前,曾微微颤抖,指尖还带着符咒留下的淡金色纹路。
这个看似冷漠的女子,眼底藏着的,究竟是怎样的不甘与倔强?
微风拂过,送来远处佛寺的钟声。
青烟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腕间红绳随着马车颠簸轻轻晃动,在昏暗的车厢里,划出一道道细碎的光痕。
前路漫漫,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境地,但至少,她不能再做一个任人摆布的乡野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