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东南部的雪山在晨光中泛着淡金色的光芒。阮青霜将冲锋衣的拉链拉到下巴,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成霜。他们租用的吉普车只能开到山脚下的小镇,剩下的路要靠双脚和马匹。
"再检查一遍装备。"吴邪分发氧气瓶,"海拔已经超过四千米,任何人感到头晕、恶心,立刻报告。"
阮青霜接过氧气瓶,手指不小心碰到吴邪的,一股细微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窜上手臂。她迅速缩回手,假装整理背包带子。自从弩箭袭击那晚后,吴邪对她的态度变得若即若离,既保持距离又时刻关注。
"青霜妹子,你会骑马不?"王胖子牵来四匹矮壮的藏马。
"会一点。"阮青霜摸了摸那匹栗色小马的鼻子,马儿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手心。
张起灵已经利落地翻身上马,黑色冲锋衣让他仿佛与雪山阴影融为一体。他指向远处一条几乎看不见的山路:"那条路可以到雪线。"
他们沿着蜿蜒的山路缓慢上行。随着海拔升高,阮青霜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但她咬紧牙关不吭一声。吴邪骑马走在她身侧,时不时投来探询的目光。
中午时分,他们到达一个藏族小村落。几座石砌房屋散落在山坳里,屋顶的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坐在村口的玛尼堆旁,手中转着经筒。
"我去问问路。"阮青霜下马,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吴邪及时扶住了她的手臂。
"慢点,高原反应不是闹着玩的。"他的声音近在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阮青霜点点头,走向那位老人。她双手合十,用流利的藏语问候:"爷爷,扎西德勒。"
老人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回礼后用当地方言与她交谈起来。吴邪站在几步之外,看着阮青霜与老人你来我往,不时指向远处的山峰。阳光下,她侧脸的轮廓清晰而坚定,完全不像昨晚他发现她偷偷记录地图时那般鬼祟。
昨晚的事像根刺一样扎在吴邪心里。半夜起来放水时,他看见阮青霜独自坐在客栈后院,就着手电筒的光在一本皮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她全神贯注,甚至没注意到他的存在。吴邪躲在阴影中观察,看到她不仅复制了墓室壁画上的地图,还在旁边标注了一些奇怪的符号——那些符号与帛书上的文字惊人地相似,但更加系统化。
她在隐瞒什么?
"问到了。"阮青霜的声音将吴邪拉回现实,"老人说那座山峰被他们称为'天眼',因为山顶有个永不结冰的湖泊。二十年前有一支科考队去过,但只有两个人活着回来。"
"科考队?"王胖子插嘴,"官方记录?"
老人摇摇头,用生硬的汉语说:"不是政府的人。他们...找门。"
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吴邪蹲下身:"爷爷,你还记得那些人长什么样吗?或者他们带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老人沉默良久,指向阮青霜的手腕:"那样的镯子。"
阮青霜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用另一只手盖住玉镯。吴邪注意到这个细微动作,眼神暗了暗。
告别老人后,他们继续向雪山进发。路上,吴邪策马靠近阮青霜:"那老人说的镯子..."
"我不知道。"阮青霜打断他,"真的不知道。我祖父给我这个镯子时只说它是传家宝,没提过其他事。"
吴邪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真假,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小心点,山上天气说变就变。"
果然,不到一小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刺骨的风卷着雪粒呼啸而来,能见度瞬间降到不足五米。
"暴风雪!"王胖子大喊,"得找个地方躲躲!"
张起灵指向左侧:"那边有岩壁,可能有洞穴。"
他们牵着马匹艰难地向岩壁移动。阮青霜的睫毛上结了霜,手指冻得失去知觉。突然,她的马惊叫一声,前蹄陷入雪中——
"小心!"吴邪扑过来拉她,但为时已晚。阮青霜连人带马滑下一段陡坡,重重摔在一片平坦的雪地上。
"阮青霜!"吴邪的声音在风雪中模糊不清。
她挣扎着爬起来,发现马儿已经跑远。更糟的是,她身下的"雪地"发出了不自然的空洞回音。阮青霜用手扒开积雪,露出下面光滑的黑色石板——人工修整过的石板。
"吴邪!这里有东西!"她大喊。
几分钟后,其他三人顺着绳索滑到她身边。张起灵蹲下身,用手抹去石板上的积雪,露出刻满符文的表面。
"古墓入口?"王胖子问。
张起灵摇头:"不是墓。是...通道。"
阮青霜凑近看那些符文,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这些符号她在祖父的笔记中见过,被归为"禁忌篇"。她的玉镯再次发热,烫得腕部皮肤生疼。
"需要钥匙。"张起灵检查石板边缘。
吴邪看向阮青霜:"你觉得呢?"
这个突如其来的信任让她心头一暖。阮青霜仔细研究石板中央的圆形凹槽:"这形状...好像是为某种器物设计的。"
她鬼使神差地摘下玉镯,比了比凹槽大小,几乎完美匹配。但就在她犹豫是否要放上去时,一阵更强的暴风雪袭来,几乎将他们吹倒。
"没时间了!"吴邪大喊,"试试看!"
阮青霜一咬牙,将玉镯按入凹槽。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接着,石板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蓝光,玉镯变得通红,却奇怪地不烫手。伴随着轰隆巨响,石板中央裂开一道缝隙,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一段向下的阶梯。
"我滴个乖乖..."王胖子瞪大眼睛,"青霜妹子,你这镯子是万能钥匙啊?"
阮青霜自己也震惊得说不出话。她取回玉镯,发现上面的花纹发生了变化,原本简单的纹路现在构成了一个复杂的星图。
张起灵第一个走下阶梯,吴邪紧随其后。阮青霜深吸一口气跟上,王胖子殿后。他们刚全部进入,石板就在头顶重新闭合,将暴风雪隔绝在外。
手电筒的光照亮了一条狭长的甬道,墙壁上刻满了与阮青霜玉镯上新出现的星图相似的图案。空气干燥而陈旧,却没有寻常地下空间的霉味。
"这地方有人维护。"吴邪低声说,手指拂过一尘不染的墙面。
他们谨慎前行,甬道不断向下延伸。大约走了十分钟,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圆形大厅出现在眼前,中央矗立着一座两米高的石碑。
石碑上刻着一个巨大的家徽:上部分是与玉镯相同的星图,下部分是一扇微开的门,门缝中伸出一只眼睛。家徽下方是一行小字,阮青霜不由自主地念出声:
"唯有血脉与誓言可启天门"
"这是...我的家族徽记。"阮青霜声音颤抖,"我祖父的印章上有这个图案的简化版。"
吴邪走近石碑:"所以你是守门人后裔?"
"我...我不知道。"阮青霜抚摸着家徽,"祖父从未提起过这个。他去世前只告诉我玉镯很重要,必须代代相传。"
张起灵突然抬手示意安静。他侧耳倾听,然后迅速熄灭手电。其他人立刻照做。黑暗中,阮青霜听到一种细微的机械运转声,像是巨大的齿轮在远处咬合。
"机关启动了。"张起灵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墙壁上的星图突然亮起蓝光,整个大厅被幽光照亮。更惊人的是,那些"星星"开始移动,重新排列成新的图案。阮青霜感到一阵强烈的既视感,仿佛她曾经见过这一幕。
"天象仪..."她喃喃道,"这是模拟某种天文现象的装置。"
吴邪迅速掏出相机记录变化:"能看出是什么时候的天象吗?"
阮青霜仔细观察:"等等...这是...这是公元前213年秋季的星图!秦始皇时期的!"
星图停止移动,一束强光从天花板投射下来,在石碑前形成一片光幕。光幕中浮现出几行文字,阮青霜下意识翻译出来:
"青铜之门,天地之枢。守者血裔,十载一巡。非时勿近,非礼勿视。妄启者咎,自取灭亡。"
话音刚落,大厅另一端的石门轰然开启,露出向下的阶梯。与此同时,他们进来的通道开始闭合。
"快决定!"王胖子喊道,"进还是退?"
吴邪看向阮青霜:"这是你的家族遗迹,你决定。"
阮青霜心跳如雷。她不知道门后有什么,但玉镯在腕上微微震动,仿佛在催促她前进。她想起祖父临终时说的话:"青霜,有些秘密生来就流淌在我们的血液里。"
"我们继续。"她说,迈步向新开启的通道走去。
就在他们全部进入通道后,石门在身后关闭。前方的路一片漆黑,只有墙壁上零星的符文发出微光。阮青霜感到吴邪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无论你隐瞒了什么,"他在她耳边低语,"现在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了。"
阮青霜想说些什么,但地面突然开始震动。远处传来水流奔涌的声音,而且正在迅速接近。
"不好!"张起灵厉声警告,"水道机关!跑!"
他们拼命向前冲去,身后汹涌的水流声越来越近。阮青霜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就在水流即将追上他们的瞬间,通道拐了个急弯,前方出现一座石桥。
"过桥!"吴邪推着阮青霜前进。
四人刚冲上石桥,身后的通道就被洪水吞没。阮青霜瘫坐在桥面上,大口喘气。她抬头看向桥的另一端,呼吸再次停滞——
那里矗立着一扇巨大的青铜门,虽然只是残片,但上面的双环波浪纹与她帛书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而门前的地面上,散落着几具穿着现代服装的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