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军区总医院的特殊隔离病房外，陈昊透过玻璃窗望着里面昏迷的张起灵。三天过去了，黑晶的蔓延速度虽然减缓，但已经覆盖了张起灵大半边身体，在无影灯下泛着诡异的暗光。各种监测仪器围绕在床边，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和曲线显示着生命体征还算稳定，但医生们的表情依然凝重。
"还是老样子？"阿宁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陈昊身旁，手里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酥油茶。她的枪伤已经拆线，但医生坚持要她再休养一周。
陈昊接过茶杯，指尖不小心碰到阿宁的手，两人都微微一怔。"嗯，黑晶停止在胸口了，但医生说他的内脏可能已经开始结晶化。"他抿了一口茶，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他们试了所有方法，甚至用了放射性治疗，都没用。"
阿宁将额头贴在玻璃上，呼出的气息在冰冷的表面形成一小片白雾："他曾经说过，黑雾感染无药可解。"
"但他也说我的血脉可能能净化黑雾。"陈昊不自觉地摸着锁骨下的胎记，那里自从冈仁波齐回来后就一直隐隐发热，"问题是我不知道怎么用。"
隔离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主治医师李教授走出来，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的脸："陈先生，有变化。病人刚才短暂清醒，要求见你。"
陈昊和阿宁对视一眼，立刻跟着医生进入消毒通道。穿防护服时，李教授低声警告："不要触碰黑晶部分，有传染风险。而且...他的状态很不稳定。"
病房内的温度比外面低至少十度，刻意模拟高山环境。张起灵被半扶起在床上，黑晶已经蔓延到左脸颊，形成一种可怕的半人半晶体的模样。但当他睁开眼睛时，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依然清明如初。
"你来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但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微笑。
陈昊在床边坐下，小心避开那些尖锐的黑晶："我们带你回来了。青铜会的人逃走了，但暂时应该不会——"
"听我说，"张起灵打断他，每个字都像是费尽全力挤出来的，"黑雾...不是疾病...是门的力量...变异了..."
阿宁凑近一些："什么意思？"
"门需要...平衡..."张起灵的眼睛开始失去焦距，"内外...守护者...一个控制...一个净化..."
陈昊突然明白了："你是说黑雾其实是青铜门力量的失控状态？而守护者血脉能净化它？"
张起灵微不可察地点头，黑晶覆盖的手指艰难地指向陈昊："你的血...最后的...纯血..."
监测仪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张起灵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黑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位置蔓延。医护人员立刻冲进来，李教授大喊："快出去！他要进入最后阶段了！"
"不！"陈昊挣脱拉他的护士，"让我试试！"
他不顾一切地抓住张起灵尚未结晶化的右手，同时扯开自己的衣领，让胎记完全暴露出来。一阵前所未有的灼热感从锁骨处爆发，迅速流遍全身。陈昊感到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低头一看，震惊地发现无数细小的发光符号正从胎记处扩散，像活物一样在皮肤表面游走。
"天啊..."一个护士惊呼着后退。
那些符号越来越亮，最终形成一张覆盖陈昊全身的发光网络。最亮的光束从胎记处射出，连接到他与张起灵相握的手上。黑晶在光芒照射下开始冒烟，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像是某种活物在痛苦尖叫。
张起灵弓起身子，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吼。黑晶表面出现裂纹，细小的黑色颗粒从裂缝中飘出，又在光芒中化为乌有。
"继续！"李教授突然改变了态度，急切地记录着数据，"这起作用了！"
陈昊感到力量正在飞速流失，视线开始模糊。但他咬牙坚持，握紧张起灵的手。更多的符号从胎记中涌出，现在连病房的墙壁上都开始浮现出类似的古老纹路，与两人身上的光芒共鸣。
阿宁突然也上前一步，握住陈昊的另一只手。令所有人惊讶的是，她的接触似乎增强了能量流动——陈昊身上的光芒变得更加明亮稳定，而张起灵身上的黑晶退散速度明显加快。
"钥匙守护者..."张起灵在痛苦中挤出一个微笑，"果然..."
五分钟后，治疗被迫停止。陈昊体力耗尽，瘫倒在地，全身的符号渐渐暗淡消失。但效果已经显而易见——张起灵胸口和脸部的黑晶退去了大半，剩下的也失去了那种诡异的活性，变成了普通的黑色矿物质。
"不可思议..."李教授检查着数据，"感染指数下降了40%。这比我们所有药物加起来都有效。"
医护人员将虚脱的陈昊抬到隔壁病房，阿宁寸步不离地跟着。当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时，她轻轻抚摸着陈昊苍白的脸："你差点杀了自己。"
"但起作用了，"陈昊虚弱地微笑，"我就知道血脉是关键。"
阿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说："张起灵曾经救过我，就像你今天救他一样。"
陈昊转头看她，等待她继续。
"三年前，在内蒙古，"阿宁的目光变得遥远，"我中了青铜会的埋伏，被他们的黑雾武器擦伤。感染速度很快，医生说我只剩几小时可活。是张起灵用他自己的血延缓了感染，然后独自闯入青铜会总部抢来解药。"
陈昊想起张起灵说过的话——"门需要内外守护者，一个控制，一个净化"。他突然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所以他是'控制'的一方，而我是'净化'的一方？"
阿宁点点头："你们是互补的。古籍中记载，完美的守护者组合能永久封印青铜门。"
"那为什么他不早告诉我这些？"
"因为代价。"阿宁的声音低了下去，"每一次使用血脉力量，都会加速守护者的...消耗。"
陈昊想起治疗时那种生命力被抽离的感觉："你是说，用多了会死？"
"张起灵曾经告诉我，他的上一任搭档——一位姓董的守护者，就是在封印门的过程中耗尽血脉而死的。"阿宁握住陈昊的手，"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他一开始不愿意你卷入这些了。"
陈昊望向天花板，思绪万千。作为考古学家，他一生都在研究过去；而现在，他成了某种古老传承的活载体，肩负着连他自己都未完全理解的使命。
"无论如何，我不会退缩。"他最终说道，转向阿宁，"尤其是现在有了你。"
阿宁的眼睛在昏暗的病房里闪闪发光。她俯下身，轻轻吻了陈昊的额头："休息吧。明天还有更多挑战等着我们。"
第二天清晨，陈昊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一个年轻护士慌张地冲进来："陈先生，快！张先生又恶化了！"
陈昊跌跌撞撞地跟着护士跑到隔离病房。透过玻璃，他看到张起灵被束缚带固定在床上，黑晶重新活跃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正发出一种非人类的低沉吼叫。
"怎么回事？"陈昊问守在门口的李教授，"昨晚不是好转了吗？"
"凌晨三点突然恶化。"李教授擦着额头的汗，"而且...他开始说一些奇怪的话。不是中文，不是任何已知语言。"
阿宁也赶到了，手里拿着一个金属盒："我联系了组织，他们送来了这个。"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管淡蓝色的液体，"暂时抑制剂，能延缓黑雾扩散。但只能用一次。"
李教授接过药剂，迅速安排注射。几分钟后，张起灵停止了挣扎，黑晶再次进入休眠状态，但他的眼睛仍然漆黑一片，而且开始说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门已经等了三千年...饥饿...需要滋养...双灵即将重聚..."
陈昊的胎记突然刺痛起来，他捂住锁骨："他在转达门的信息。"
"什么？"阿宁惊讶地问。
"不是张起灵在说话，是门...或者门后的什么东西，通过他在说话。"陈昊靠近玻璃，"看他的嘴型，和说的话对不上。"
确实，张起灵的嘴唇几乎没动，那些话语像是直接从胸腔里发出的。更奇怪的是，监测仪器显示他的大脑活动几乎静止，不符合说话时应有的状态。
"像是...腹语。"李教授皱眉，"但声源确实是他。"
阿宁突然警觉地环顾四周："谁在采集数据？"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研究员正悄悄收集陈昊刚才在玻璃上留下的指纹和皮肤碎屑。被发现后，他慌乱地试图藏起采样盒。
"站住！"阿宁闪电般拔出手枪，但那人已经冲出了病房区。
李教授震惊地站在原地："那是刘助理...跟了我两年的..."
"组织里有内鬼。"阿宁冷冷地说，"他们想要陈昊的DNA样本。"
陈昊想起张起灵在录像中说过，青铜会一直在尝试制造人工守护者。他的血统可能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原材料"。
接下来的几天，医院加强了安保。陈昊每天进行两次对张起灵的治疗，每次都能暂时击退黑雾，但效果越来越弱。到第五天时，张起灵终于恢复了意识，虽然仍然非常虚弱。
"他们在找你..."他第一句话就警告陈昊，"不是青铜会...更古老...更危险..."
"谁？"陈昊追问。
张起灵摇摇头："不知道名字...门后的...东西..."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六十年前...我们约定过...必须阻止..."
陈昊和阿宁困惑地对视一眼。六十年前？那时候张起灵就已经认识陈昊了？还是说...
"时间错乱。"阿宁低声说，"就像那幅明朝的画。"
张起灵又陷入沉睡。陈昊回到临时宿舍，开始整理从冈仁波齐带回的张起灵的随身物品——除了那把从不离身的黑金古刀被医院收走外，其他东西都在：一个小皮袋装着几块青铜碎片；一个老式指南针；还有...
陈昊从背包暗袋里摸出一个皮质钱包，之前没注意到这个。打开后，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男子站在上海外滩，背景是民国时期的建筑。其中高瘦的那个无疑是张起灵，虽然衣着现代人无异；而另一个...
陈昊的手开始发抖。那个人穿着民国长衫，面容与自己一模一样，连锁骨处的胎记位置都分毫不差。照片背面用褪色的墨水写着日期：1959.4.5，和一个名字：董。
"董..."陈昊想起阿宁说过，张起灵的前任搭档姓董。难道那个守护者不仅与自己血脉相连，甚至长得也...
胎记突然剧烈疼痛起来，陈昊的视野被白光淹没。恍惚中，他看到自己——或者那个董姓守护者——与张起灵站在一扇巨大的青铜门前。门缝中渗出黑雾，董姓守护者转身对张起说了什么，然后毅然走入黑雾中。门轰然关闭前，张起灵痛苦地跪在地上，手中拿着那张刚拍好的合影...
"陈昊！"阿宁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她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刚收到消息，长白山监测站记录到异常能量波动。门...可能要提前开启了。"
陈昊将照片递给她："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了。"
阿宁看到照片后倒吸一口冷气："这是..."
"六十年前的约定。"陈昊站起身，胎记仍然隐隐作痛，"张起灵和我的前世——如果真有转世这回事——曾经封印过一次门。现在，轮到我们了。"
窗外，西藏的夜空突然划过一道绿色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迹消失在东北方向。陈昊的胎记随之跳动，仿佛在回应那个遥远的召唤。
长白山的门，正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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