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

旗袍的开衩处，一截白皙如玉的小腿若隐若现，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像一把精心打磨的匕首，美丽却暗藏锋芒。拍卖会现场至少有一半男人的目光黏在那截小腿上，随着它的移动而转动眼珠。

虞美人知道他们在看什么。她故意放慢脚步，让红色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像是一首撩人心弦的前奏。手中的檀香扇"啪"地一声展开，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唇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下一件拍品，西周青铜兽面纹觥，起拍价八十万。"

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时，虞美人刚好走到前排预留的位置坐下。她没有立即举牌，而是先让竞拍价攀升到一百二十万，等叫价声开始稀疏时，才慵懒地抬起手臂。

"一百五十万。"

清冷的嗓音像一滴水落入滚油，全场顿时哗然。不少人回头张望，想看看是谁如此阔绰。虞美人坦然接受所有目光的洗礼，扇子轻轻摇动，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幽兰香气。

"一百五十万一次，一百五十万两次——"

"一百六十万。"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声从左侧传来。

虞美人眼波流转，看见一位穿着浅灰色西装的年轻男子对她点头致意。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含着礼貌的笑意，却让人看不透深浅。

"两百万。"她毫不犹豫地加价，同时向对方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眼镜男子微微挑眉，似乎没想到会遇到如此强硬的竞争对手。他沉思片刻，最终摇头放弃。

"两百万成交！恭喜这位女士！"

虞美人优雅起身去办理交接手续时，感觉到不止一道目光落在她背上。其中有两道格外特别——一道来自那位金丝眼镜男子，另一道则来自拍卖厅角落，那个戴着墨镜、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

她早就注意到那个墨镜男了。从她进入拍卖厅那一刻起，那人就像一尊雕像般立在角落，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唯独在她叫价时微微抬起了头。即使隔着墨镜，她也能感觉到那目光如有实质，像X光一样试图穿透她的伪装。

"解雨臣，考古研究所研究员。"金丝眼镜男子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边，彬彬有礼地递上名片，"冒昧打扰，只是对女士您拍下的青铜器很感兴趣。那件觥可能与我正在研究的课题有关。"

虞美人接过名片，指尖在名片边缘轻轻摩挲："虞美人，古董收藏爱好者。"她报出自己的化名，声音甜得像蜜，"解先生是认为我拍错了东西？"

"恰恰相反。"解雨臣微笑，"虞小姐眼光独到。只是这件青铜器来历特殊，可能隐藏着一些...危险的秘密。不知可否借一步详谈？"

虞美人正想回应，忽然感到一阵异样。她余光瞥见那个墨镜男正朝出口移动，而门外走廊上，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影正来回踱步。多年训练养成的直觉让她立刻警觉起来。

"恐怕要改天了，解先生。"她将青铜器小心放入手提箱，"我突然想起还有个约会。"

离开拍卖行时，虞美人故意绕到后门。夜色已深，小巷里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她高跟鞋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身后不远处，另一个轻若无物的脚步声已经跟了她两条街。

转过一个拐角，虞美人突然加快脚步，然后猛地停住转身。跟踪者猝不及防，差点撞上她。

"跟了我这么久，不打算说点什么吗？"虞美人甜笑着问，手中的檀香扇却已暗藏杀机。

对方是个精瘦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狰狞的笑容："把青铜器交出来，可以留你全尸。"

虞美人叹了口气："就不能有点新意的台词吗？"话音未落，她的扇子边缘已弹出一片薄刃，直取对方咽喉。

那人显然没料到娇滴滴的美人出手如此狠辣，仓促闪避还是被划破了肩膀。他怒吼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同时吹了声口哨。巷子两头立刻又出现三个同伙。

"四个人对付一个女人，真不讲武德。"虞美人撇嘴，心里却已绷紧。她身手不错，但以一敌四还是勉强。正在盘算突围路线，忽然听到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

"需要帮忙吗？"

虞美人抬头，看见那个拍卖会上的墨镜男不知何时已坐在墙头，两条长腿悠闲地晃荡着，手里把玩着一把军刀。

"看心情。"她回敬道，同时一个侧踢放倒了试图偷袭的歹徒。

墨镜男轻笑一声，像片落叶般轻盈落地。接下来的十秒钟，虞美人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格斗艺术。墨镜男的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四个歹徒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就全部倒地呻吟。

"黑瞎子。"解决完所有人，他简单自我介绍，墨镜后的眼睛似乎直视着她，"你惹上麻烦了，虞小姐——或者说，'夜莺'？"

听到这个代号，虞美人瞳孔微缩。这是她在特殊部门的行动代号，绝非常人所能知。

"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多。"她收起伪装出来的甜美笑容，眼神变得锐利，"你到底是谁？"

黑瞎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她手中的箱子："那东西会要了你的命。有人为它开价八位数，足够让半个地下世界疯狂。"

"所以你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抢货的？"虞美人冷笑。

"都不是。"黑瞎子转身欲走，"只是路见不平。小心那个解雨臣，他的考古队下周出发去西域，专门找这类青铜器的源头。"

虞美人还想追问，黑瞎子的身影却已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地上呻吟的歹徒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第二天，解雨臣的电话如约而至。

"虞小姐，考虑得如何？我们考古队正缺一位像您这样懂古董的顾问。"他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温和却不容拒绝，"您拍下的青铜器只是钥匙的一部分，而在西域，还有更多等待发掘的秘密..."

虞美人看着桌上摊开的机密档案，上面赫然是解雨臣的照片和黑瞎子的模糊侧影。她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