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

避难所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沙石从天花板不断落下。虞美人本能地扑向黑瞎子，用身体护住他的头部。一块尖锐的碎石划过她的肩膀，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疼痛。

"解雨臣在主墓室做了什么？"她在轰鸣中大喊。

黑瞎子已经挣扎着站起，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触动了核心机关！整座古墓要塌了！"

他抓起背包，将那块青铜碎片塞进虞美人手中："保管好它！"

虞美人来不及多问，跟着黑瞎子冲向出口。阶梯上方，沙尘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黑瞎子突然转身，将虞美人按在墙上，用身体为她挡住大部分冲击。

"抓紧我！"他吼道，声音几乎被坍塌的巨响淹没。

虞美人紧紧搂住他的腰，感觉到黑瞎子肌肉绷紧，然后猛地向上冲去！他们穿过沙尘暴般的塌方区，黑瞎子像能预知每一块落石般精准闪避。虞美人闭着眼，只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和黑瞎子有力的心跳。

突然，他们冲出了地面！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虞美人贪婪地呼吸着，同时看向身后——原本的悬崖已经塌陷大半，形成一个巨大的沙坑。

"其他人呢？"她喘息着问。

黑瞎子指向远处："那边！"

约五百米外，几个人影正在沙丘上奔跑。虞美人眯起眼睛，认出是解雨臣和张起灵，还有两名研究生。地质学家和驼工不见踪影。

"我们得——"

她的话被一声尖锐的哨响打断。紧接着，数支弩箭从附近的岩石后射出，直取她和黑瞎子！

"埋伏！"黑瞎子反应极快，一把将虞美人推开，自己却没能完全躲过。一支箭深深扎入他的左肩，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虞美人立刻拔出随身手枪，向箭矢来源处连开三枪。一声惨叫后，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从岩石后滚出。

"雇佣兵！"她厉声道，"趴下！"

更多的箭矢破空而来。黑瞎子咬牙折断肩上的箭杆，从腰间抽出那把奇特的短刀。他闭目凝神片刻，突然扬手掷出短刀！刀身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又一个埋伏者倒地。

虞美人趁机冲到黑瞎子身边，架起他往最近的掩体移动。鲜血已经浸透了他半边衣服，颜色暗得发黑。

"箭上有毒！"她撕开他的衣领，看到伤口周围的血管已经变成诡异的紫黑色。

黑瞎子呼吸急促，却仍试图站起来："不能停...他们不止这些人..."

虞美人按住他："你需要立刻解毒！"

她从急救包中取出多功能刀，在箭伤周围划开十字切口。黑血涌出，带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黑瞎子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忍着点。"虞美人俯身用嘴吸出毒血，吐在一旁的沙地上。

黑瞎子身体一僵："不...你会中毒..."

虞美人没理会，继续吸出毒血，直到血色转为鲜红。她的嘴唇开始发麻，但坚持敷上解毒药膏，用绷带紧紧包扎。

"能走吗？"她扶起黑瞎子。

黑瞎子点点头，脸色苍白如纸。他指向东南方向："那边有岩群...可以暂时躲藏..."

两人跌跌撞撞地向岩石群移动。虞美人时不时回头查看追兵，却发现那些人并没有追来，反而全部撤向了古墓坍塌的方向。

"他们在找什么？"她低声问。

黑瞎子虚弱地摇头："青铜器...或者..."

话未说完，他突然向前栽倒。虞美人勉强撑住他，发现他浑身滚烫，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最近的岩石群有天然形成的洞穴。虞美人将黑瞎子拖进去，迅速布置简易警戒线，然后检查他的伤势。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毒素虽然大部分清除了，但伤口周围开始出现奇怪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在黑瞎子的皮肤下隐隐发光。

"这是什么..."虞美人轻轻触碰那些纹路，触感异常灼热。

黑瞎子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睛睁开一条缝："盒...盒子..."

"什么盒子？"虞美人贴近他滚烫的额头。

黑瞎子艰难地指向自己的背包。虞美人翻找后，发现一个隐藏夹层中的金属盒，里面装着三支装有蓝色液体的小瓶。

"注射..."黑瞎子气息微弱，"左臂..."

虞美人毫不犹豫地将液体注入他的上臂。几乎立刻，黑瞎子的肌肉绷紧，全身剧烈颤抖起来。虞美人紧紧抱住他，防止他伤到自己。

"坚持住！"她在他耳边低语，不确定他是否能听见，"别放弃..."

漫长的十分钟后，黑瞎子的抽搐终于停止。那些发光的纹路逐渐褪去，呼吸也平稳下来。虞美人长舒一口气，轻轻拭去他额头上的汗水。

夜幕降临，沙漠温度骤降。虞美人升起一小堆火，确保烟雾不会暴露位置。她检查了武器——还剩十二发子弹，一把匕首，以及那支藏着刀刃的檀香扇。

黑瞎子在高烧中辗转反侧，不时说着模糊的呓语。虞美人用湿布擦拭他的脸和胸膛，无意中发现他锁骨下方有一道奇怪的疤痕——形状酷似那只九星环绕的眼睛。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她轻声自语，手指不由自主地抚过那道伤痕。

黑瞎子的身体上布满了各种伤疤，有些明显是利器所致，有些则像是...实验痕迹。最引人注目的是右肋下一组编码纹身——XC-037，字体是现代的，但周围的图案却是那种古老密文。

"青铜门...终极...不要打开..."黑瞎子突然喃喃道，声音嘶哑，"父亲...原谅我..."

虞美人凑近他："黑瞎子？你能听见我吗？"

"九星连珠...时间不多了..."黑瞎子的眼皮剧烈颤动，却没能睁开，"虞鸿渐...阻止他..."

听到祖父的名字，虞美人浑身一震："你认识我祖父？他要阻止什么？"

但黑瞎子再次陷入昏睡，只有紧皱的眉头显示他仍在与某种内部痛苦抗争。

夜深时分，虞美人正打着瞌睡，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她立刻警醒，握紧手枪躲到洞口阴影处。

"黑瞎子？虞小姐？"是解雨臣的声音，"你们在里面吗？"

虞美人没有立即回应。她从岩缝中窥视，看到解雨臣独自一人站在月光下，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他的衣服沾满沙土，但看起来没有受伤。

"其他人呢？"虞美人保持隐蔽，出声问道。

解雨臣转向声音来源："张起灵带着研究生回营地求援了。我和地质学家留下来寻找你们，但他...遇到了袭击。"他推了推眼镜，"那些雇佣兵突然撤退了，像是找到了他们要的东西。"

虞美人犹豫片刻，还是走了出来，但枪仍握在手中："黑瞎子受伤了，需要医疗支援。"

解雨臣看到洞内的黑瞎子，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箭伤？"

"有毒。"虞美人简短回答，"我处理过了，但他需要抗生素和真正的医生。"

解雨臣蹲下检查黑瞎子的状况，手指有意无意地拂过那个编码纹身："他会没事的。黑瞎子...比看起来更坚韧。"

这句话让虞美人感到一丝不适。解雨臣的语气中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早就知道黑瞎子的恢复能力异于常人。

"古墓里发生了什么？"她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突然坍塌？"

解雨臣叹了口气："我们触动了错误的机关。那些雇佣兵一定是跟踪我们来的，想趁乱抢夺文物。"他看向虞美人，"你们找到什么了吗？"

虞美人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青铜碎片，但表面不动声色："没有。我们被困在通道里，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解雨臣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天一亮我们就回营地。现在轮流守夜吧，你先休息。"

虞美人摇头："我睡不着。你可以先回去带救援来。"

"沙漠夜晚太危险。"解雨臣微笑，"我陪你一起守夜。"

两人沉默地坐在火堆旁。虞美人注意到解雨臣时不时看向黑瞎子，眼神中混杂着好奇和...期待？就像科学家观察实验对象一样。

"你和黑瞎子认识很久了？"她试探性地问。

解雨臣拨弄着火堆："足够久了。他是最好的向导，对西域古墓的了解无人能及。"他顿了顿，"你们似乎相处得不错？"

"职业关系。"虞美人轻描淡写地回答，同时注意到解雨臣的背包鼓鼓囊囊，似乎装了什么东西。

"他是个复杂的人。"解雨臣若有所思，"不轻易相信别人。你能这么快获得他的信任...很特别。"

虞美人假装打哈欠："我只是碰巧救了他一命。"她转移话题，"明天回营地后，计划是什么？"

解雨臣的眼镜片反射着火苗："继续寻找主墓室。坍塌只影响了一部分结构，核心区域应该完好无损。"他声音中带着一丝狂热，"那里藏着非常重要的东西，虞小姐。足以改写历史的发现。"

虞美人想起黑瞎子说的"长生不老的秘密"，以及祖父照片背后的古墓。她决定冒险一试："比如西王母国的长生术？"

解雨臣的手指突然僵住。火光中，他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谁告诉你这个的？"

"猜的。"虞美人耸肩，"古墓、西域、神秘青铜器...这些元素组合起来，很难不联想到西王母传说。"

解雨臣放松下来，重新挂上礼貌的微笑："学术想象力很丰富。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昏迷的黑瞎子，"有些传说最好保持传说状态。"

后半夜，解雨臣坚持让虞美人休息一会儿。她假意闭眼，实则眯着眼观察他。约莫一小时后，当确信她"睡着"了，解雨臣悄悄从背包取出一个金属仪器，靠近黑瞎子的胸口扫描起来。

仪器发出极轻微的嗡鸣，屏幕上滚动着虞美人看不懂的数据。解雨臣专注地记录着，不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天蒙蒙亮时，黑瞎子的情况好转不少。他醒来时，解雨臣已经收起了那台奇怪仪器，正假装在整理背包。

"水..."黑瞎子嘶哑地说。

虞美人立刻扶起他，将水壶送到他唇边。黑瞎子喝了几口，眼神逐渐聚焦。看到解雨臣时，他明显绷紧了身体。

"感觉如何？"解雨臣关切地问。

"死不了。"黑瞎子冷冷回应，试图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虞美人扶住他，感受到他肌肉的瞬间紧绷，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我们回营地。"解雨臣说，"张起灵应该带救援来了。"

返程路上，黑瞎子走得缓慢但坚定，拒绝任何帮助。虞美人走在他和解雨臣之间，敏锐地注意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解雨臣时不时投来评估的目光，而黑瞎子则全程紧绷如弓。

营地比想象中近，原来他们被沙暴和追逐误导了方向。张起灵已经带着驼队和医疗物资返回，两名研究生正在帐篷里休息。

"地质学家呢？"虞美人问。

张起灵摇头："没找到。"

校医为黑瞎子重新处理了伤口，惊讶于他的恢复速度。虞美人趁机洗漱换衣，同时将那块青铜碎片藏进了贴身暗袋。

中午时分，队伍开会讨论下一步。解雨臣铺开一张新地图，上面标注了一条绕过坍塌区的路线。

"从这里切入，可以直达主墓室。"他指着一条红色标记的通道，"根据我的研究，那里应该有我们要找的青铜树。"

"太危险。"黑瞎子突然开口，声音仍有些虚弱，"那条路线经过祭祀坑，机关最多。"

解雨臣推了推眼镜："但我们时间有限。雇佣兵已经盯上了我们，必须抢先一步。"

"我同意黑先生。"虞美人意外地站在黑瞎子一边，"稳妥起见更好。"

解雨臣看看两人，突然笑了："少数服从多数。其他人什么意见？"

两名研究生显然被之前的经历吓坏了，支支吾吾表示想回城里。张起灵一如既往地沉默，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解雨臣收起地图，"休整一天，明天出发。黑先生需要恢复体力。"

会后，虞美人独自在营地边缘整理装备。夕阳西下时，黑瞎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旁。

"谢谢。"他低声说，"刚才的支持。"

虞美人抬头看他。黑瞎子已经换了一身干净黑衣，墨镜重新戴上，遮住了那双奇特的眼睛。只有苍白的嘴唇显示他仍未完全康复。

"不客气。"她递给他一杯热茶，"你应该多休息。"

黑瞎子接过茶杯，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指尖："解雨臣晚上会单独行动。"

虞美人挑眉："你怎么知道？"

"他等不及了。"黑瞎子啜饮一口茶，"我了解他的...工作方式。"

"你们之前合作过？"

黑瞎子的嘴角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某种意义上。"他放下茶杯，"今晚无论听到什么动静，留在帐篷里。"

虞美人直视他的墨镜："你要跟踪他？以你现在的状态？"

"别无选择。"黑瞎子转身欲走。

虞美人抓住他的手腕："我和你一起。"

"太危险。"

"比你独自行动安全。"虞美人坚持，"我有武器，有训练，而且..."她压低声音，"我也有想知道的答案。关于我祖父，关于那个青铜碎片，关于你身上的编号。"

黑瞎子沉默良久，终于微微点头："午夜，营地东侧。穿深色衣服，不要带任何电子设备。"

他离开前，虞美人注意到他的手轻轻拂过背包，似乎确认了某样东西的存在。等她回到自己帐篷整理装备时，发现背包侧袋多了一样东西——一个古朴的青铜护身符，上面刻着九星环绕的眼睛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