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

下坠。永无止境的下坠。

虞清的意识在黑暗中漂浮，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她应该已经摔死了，却仍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缓慢而有力，像是某种远古的鼓点。

"终于醒了。"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轻柔如流水。

虞清猛地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中。不，不是完全的虚无——远处有微光，勾勒出一扇巨大青铜门的轮廓。门前站着一个人影，背对着她，长发如瀑。

"这是哪里？"虞清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我死了吗？"

人影转过身，虞清倒吸一口冷气——那是她的脸！不，相似却不完全相同。这个女子更古典，眉间有一点朱砂，眼睛是罕见的琥珀色。

"这是我的领域。"女子微笑，"介于青铜门内外之间。你可以叫我...西儿。"

林西儿。吴邪的母亲。虞清瞬间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但怎么可能？

"你不是死了吗？"

"死亡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定义不同。"西儿走向她，赤足踏在虚无中却泛起涟漪，"解雨臣的仪式将你体内的西王母血脉彻底激活，现在你既是虞清，也是...部分的我。"

虞清低头看自己，发现皮肤上浮现出与吴邪相似的发光纹路，但更复杂，如同某种古老的电路图。

"为什么我能见到你？"

"因为九星连珠。"西儿指向虚空中的某个点，那里有九颗星辰排成一线，"时空最薄弱的时刻。也是...门最容易开启的时刻。"

随着她的话语，远处的青铜门发出沉闷的轰鸣，门缝中渗出紫色雾气。虞清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牵引，仿佛有什么在门后呼唤她。

"那是什么？"她艰难地抵抗着吸引力。

西儿的表情变得严肃："西王母的黑暗面。三千年前，她为了获得永生，将自己一分为二——光明面留在人间，黑暗面封印在门后。"她苦笑，"但黑暗才是真正的永生者。"

虞清想起竹简上的记载："所以守门人和钥匙..."

"是为了确保这个秘密永远不会泄露。"西儿轻触虞清的额头，一段陌生记忆立刻涌入——

三千年前的西域，一位头戴羽冠的女王站在青铜门前，将一把匕首刺入自己胸口。她的血分成两股，一股化作白衣少女（钥匙），一股化作黑衣少年（守门人）。女王的身体则化为青铜门本身...

"每一代守门人和钥匙都是她的血脉延续。"西儿的声音渐渐变弱，"直到你祖父打破了这个循环。"

更多记忆碎片闪现：虞鸿渐在实验室中调配血清；年幼的吴邪被绑在仪器上；七岁的虞清躺在青铜环中，胸口被画上九星图腾...

"他融合了两种血脉。"西儿的身影开始透明，"让你成为既是钥匙又是裁决者的存在。但这也意味着..."

她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青铜门剧烈震动，门缝越来越大。虞清感到一股邪恶的意志正试图侵入她的意识！

"回去！"西儿用力推她，"吴邪需要你！"

虞清再次开始下坠，但这次是向上的。她听到远处传来打斗声、岩石崩裂声，还有...吴邪的呼喊。

"虞清！醒醒！"

她猛地睁开眼睛，剧痛立刻席卷全身。自己躺在一个石台上，周围是正在坍塌的墓室。解雨臣不知所踪，而吴邪正跪在她身边，异色双瞳满是血丝，胸口还插着那支箭矢。

"你...没死？"虞清声音嘶哑。

吴邪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守门人...难杀得很。"他帮她解开残余的铁链，"能走吗？整个古墓要塌了。"

虞清尝试坐起，全身肌肉却像被火烧过一样。吴邪二话不说将她抱起，冲向最近的通道。身后，巨大的青铜柱一根接一根倒下，激起漫天尘土。

"张起灵呢？"虞清在颠簸中问。

"拖住解雨臣。"吴邪的声音紧绷，"他启动了自毁装置。"

通道越来越窄，顶部不断掉落碎石。吴邪用身体护住虞清，后背被砸得血肉模糊却一声不吭。拐过一个急弯后，前方突然出现亮光——出口！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去的瞬间，整面墙壁轰然倒塌！吴邪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虞清抛向出口，自己却被压在碎石下。

"吴邪！"虞清爬回去，疯狂地刨开石块。

他的上半身露在外面，嘴角不断溢血，但异色双瞳依然清醒："走...不用管我..."

"闭嘴！"虞清咬紧牙关继续挖掘，"你说过不会再丢下我！"

一块尖锐的石头划破她的手掌，鲜血滴在吴邪脸上。奇怪的是，那些血珠竟然被他的皮肤吸收了！紧接着，吴邪胸口的箭矢突然被推出，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的血..."吴邪震惊地看着她，"能增强我的自愈能力！"

虞清毫不犹豫地割破手腕，将伤口按在吴邪唇边："喝下去！"

吴邪想拒绝，但求生的本能让他吞咽了几口。效果立竿见影——他皮肤下的发光纹路大盛，肌肉绷紧，竟然自己推开了压在腿上的巨石！

"走！"他拉起虞清冲向出口。

两人刚冲出古墓，身后就传来震耳欲聋的坍塌声。整个山体都在下沉，激起遮天蔽日的尘土。虞清瘫坐在安全距离外，看着这壮观而恐怖的一幕。

"张起灵..."她突然想起。

吴邪摇头："他会没事的。张家人比蟑螂还难杀。"

正说着，一道黑影从尘雾中走出。张起灵的衣服破烂不堪，但似乎没受重伤。他手中拿着一个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

"解雨臣？"吴邪问。

张起灵摇头："逃了。但..."他罕见地犹豫了一下，"他带走了门的一部分。"

虞清想起祭坛上的情景："那块青铜碎片？"

"不仅是碎片。"吴邪脸色阴沉，"还有...你的血。解雨臣收集了不少。"

张起灵指向西北方："他要去真正青铜门。九星连珠只剩三小时。"

虞清这才注意到夜空中的异象——九颗明亮的星辰正逐渐排成一条直线，散发着不祥的红光。她胸口的图腾随之跳动，像是与之共鸣。

"我们必须阻止他。"她想站起来，却双腿一软。

吴邪扶住她："你的状态不行。我和张起灵去。"

"不！"虞清抓住他的手臂，"解雨臣说得对，我是裁决者。青铜门的命运该由我决定。"

吴邪想反对，张起灵却突然点头："她有理。血脉共鸣已经形成。"

三人沉默地对视。最终吴邪长叹一口气，从怀中取出母亲留下的青铜匕首，递给虞清："那就一起面对。"

虞清接过匕首，意外地发现它轻如羽毛，却散发着古老的力量。当她握住刀柄时，匕首上的九星纹饰与她掌心的伤口同时亮起蓝光。

"它认主了。"吴邪的声音带着敬畏，"就像我母亲预言的那样。"

张起灵已经整理好简易装备："走吧。十公里路程。"

吴邪帮虞清包扎手腕，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珍宝。当他抬头时，异色双瞳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无论发生什么...记住你才是主宰。不要被门后的声音迷惑。"

虞清点头，却在心里打了个问号。她已经听过那呼唤，知道它有多难以抗拒。

三人向西北方进发。随着接近目的地，虞清感到体内有什么在苏醒——记忆、力量，还是某种更古老的存在？她分不清，只知道每一步都让胸口的图腾更灼热一分。

两小时后，他们来到一处隐蔽的山谷。谷底有一汪黑色的湖水，中央是个小岛。岛上矗立着一扇巨大的青铜门，比古墓中那扇更加古老神秘。

"到了。"吴邪声音紧绷，"西王母的青铜门。"

虞清望着那扇门，突然双腿一软——它正在呼唤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