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日山

初晴被沙漠朝阳的金色光芒唤醒，发现自己仍靠在张日山怀中。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肩膀，呼吸均匀而深沉。晨光中，他闭着眼睛的样子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峻，睫毛在脸上投下细长的阴影。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不想吵醒他。但张日山立刻睁开了眼睛，那警觉的反应不像刚睡醒的人。

"早上好。"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手臂却没有立刻松开。

"早。"初晴感到脸颊发热，迅速坐直身体，"我、我去看看外面。"

她逃也似地钻出烽火台，沙漠清晨的空气还带着凉意，却已能感受到即将到来的酷热。昨晚的亲密接触让她心跳加速——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神秘的男人已经能如此轻易搅动她的情绪？

身后传来脚步声，张日山走到她身旁，递来一瓶水和几块压缩饼干："早餐。"

初晴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一股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她假装专注于拧瓶盖，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今天真的要去'长生殿'吗？"

张日山望向远方："越快越好。汪家的人不会放弃追踪。"

"那…"初晴犹豫了一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们？"张日山挑眉，"昨晚不是说好了—"

"我可没答应要分开行动。"初晴打断他，"地图上的西夏文还有很多细节需要解读，而且…"她直视他的眼睛，"我有权知道我祖父追寻的是什么。"

张日山与她对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固执这点倒是像极了你祖父。"他从口袋里取出青铜匣子，"那就一起研究下路线。"

他们在沙地上摊开羊皮地图。阳光下，那些西夏文字和符号更加清晰。初晴指着"长生殿"标记旁的一行小字："这里写着'唯有血脉相连者方可开启'…这是什么意思？"

张日山的表情变得复杂："张家人的血可以开启某些特殊机关。"

"所以必须你去？"

"理论上是。"他指向地图上的另一处标记，"我们先去这个补给点，那里有我多年前埋藏的装备。"

收拾好简单的行装，两人向东北方向出发。沙漠白天的温度迅速攀升，初晴很快汗流浃背。张日山却似乎不受影响，步伐稳健地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确认她跟得上。

"你不热吗？"初晴喘着气问。

"体温调节能力比常人强。"张日山递给她一条浸湿的手帕，"擦擦脸。"

正午时分，他们到达了一处干涸的河床。张日山在几块看似随意的石头间停下脚步，开始挖掘沙土。不一会儿，他挖出一个密封的金属箱。

"二十年前埋的。"他打开箱子，取出水袋、干粮和一些初晴不认识的工具，"还好没被人发现。"

初晴好奇地拿起一个青铜制的小装置："这是什么？"

"机关探测器。"张日山示范了一下用法，"能感应到地下空洞和金属结构。"

他们简单休整后继续赶路。随着太阳西斜，远处出现了一片风蚀地貌。张日山对照地图和指南针："就在那附近。"

走近后，初晴发现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石林，怪石嶙峋，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阴影。张日山带着她绕到一块形似卧狮的巨石后，露出一个隐蔽的洞口。

"入口。"他压低声音，"从现在开始，保持绝对安静。"

洞内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狭窄通道，墙壁上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张日山打开手电，示意初晴跟紧。随着深入，空气变得潮湿阴冷，通道也逐渐开阔。

突然，张日山停下脚步，手电光照向地面："小心，这里有机关。"

初晴低头，看到地面上几乎不可察的细线纵横交错。"压力感应？"

"嗯。"张日山从背包里取出一小袋粉末，轻轻吹散。粉末落在细线上，显露出一张复杂的网。"跟着我的脚印走。"

他灵活地在一道道细线间穿行，初晴小心翼翼地跟随。有几次她差点失去平衡，张日山总能及时伸手稳住她。

穿过机关区后，通道尽头出现了一扇石门，上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和神兽图案。张日山仔细检查门缝："需要钥匙。"

初晴注意到门右侧有个不起眼的凹槽："是不是这个？"

凹槽形状与她祖父给的护身符相似。她取下铜牌，尝试着放入凹槽。"咔嗒"一声，石门缓缓向内开启。

"你祖父复制得很精确。"张日山轻声说。

门后是一个宽敞的石室，四壁绘满壁画，中央是一个圆形祭坛。祭坛上放着一个玉盒，在张日山的手电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长生殿…"初晴屏住呼吸。

张日山却显得异常警惕："太简单了。西夏皇室的秘密藏宝地不可能这么容易进入。"

他拦住想要上前的初晴，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扔向祭坛。石子刚触碰到祭坛表面，整个石室突然震动起来，壁画上的神兽眼睛纷纷亮起诡异的红光。

"后退！"张日山拉着初晴急速后退。

祭坛周围的石板突然下陷，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紧接着，无数箭矢从墙壁暗格中射出，几乎覆盖了整个石室空间。

张日山将初晴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飞箭。初晴听到箭矢撞击在他背包上的闷响，还有一两支擦过他们身旁的破空声。

箭雨停止后，张日山迅速起身检查初晴是否受伤："没事吧？"

"我没事。"初晴惊魂未定，"你呢？"

"擦伤而已。"张日山活动了下肩膀，"看来必须用正确的方法接近祭坛。"

他研究着地面和墙壁的图案："这是八卦阵，必须按特定顺序踩踏石板。"

初晴注意到每块石板上都刻有不同的卦象："生门在东北，应该从艮位开始。"

张日山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你懂易经？"

"祖父教过一些基础。"初晴指向几块石板，"按这个顺序：艮、坎、巽、离、坤、兑、乾、震。"

张日山按照她指的顺序，敏捷地跳过石板，安全到达祭坛前。他小心地打开玉盒，取出一卷竹简和一块形状不规则的晶体。

"这是什么？"初晴在不远处问。

张日山快速浏览竹简内容，表情越来越凝重："不是长生之术…是警告。"他抬头，"这上面记载着西夏皇室发现的一种远古病毒，能让人获得异常寿命，但最终会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汪家一直在寻找的就是这个。"

"病毒？"初晴想起祖父笔记中提到的"危险秘密"，"所以我们找到了？"

"只是样本之一。"张日山将晶体小心包好，"竹简上提到还有其他几处藏有更大量的病毒样本。我们必须—"

他的话被一阵掌声打断。石室入口处，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身后跟着五六名武装人员。

"精彩，真是精彩。"男子缓步走近，"张日山，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让人印象深刻。"

"汪沧海。"张日山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跟踪我们。"

"当然。"汪沧海微笑，"从你们离开黑水城开始。感谢你们带路，省了我不少功夫。"

初晴注意到张日山不动声色地将晶体和竹简塞进了内袋。汪沧海的人也发现了，立刻举起武器瞄准他们。

"别轻举妄动，张先生。"汪沧海警告，"虽然杀不死你，但让你痛苦一阵还是做得到的。至于这位漂亮的小姐…"他的目光转向初晴，"就没那么幸运了。"

张日山的身体微微绷紧，初晴能感觉到他在计算突围的可能性。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石室突然再次震动，比之前更剧烈。

"机关被触发了！"初晴惊呼，"整个石室要塌了！"

确实，天花板上开始掉落碎石，墙壁上的壁画龟裂剥落。汪沧海脸色大变："撤！"他带着手下迅速退出石室。

"这边！"张日山拉着初晴冲向祭坛后方。初晴这才注意到那里有个隐蔽的小门。

他们刚钻进门内，身后的石室就轰然坍塌。小门后是一条向上的狭窄通道，两人手脚并用地爬行，终于从一个隐蔽的出口回到了地面。

夜空中繁星点点，他们竟然在石林另一端出来了。远处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汪家的人显然撤离了。

"他们放弃了？"初晴喘着气问。

"暂时。"张日山警惕地环视四周，"汪沧海知道硬拼不是我的对手。他会想别的办法。"

初晴突然想起什么："那个晶体和竹简…"

张日山拍拍内袋："安全。这是重要证据，证明汪家寻找的东西有多危险。"

他们找到一处背风的沙丘休息。张日山生起一小堆火，火光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初晴偷偷观察他，心跳再次加速——这个活了数百年的男人身上有种超越时代的魅力，既古老又永恒。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张日山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在沙漠中居然有信号。他查看信息后表情变得严肃："九门急召。汪家在其他地方也有动作。"

"你要离开？"初晴心头涌上一阵失落。

"必须去。"张日山收起手机，"但首先得把你安全送回城里。"

初晴想说她可以一起去，但理智告诉她那不可能。张日山的世界太复杂、太危险，她只是个偶然闯入的局外人。

夜深了，初晴裹着毯子躺在火堆旁，却睡不着。张日山坐在不远处守夜，背影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孤独。七百年的生命，他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离别？

第二天一早，他们启程返回城市。一路上初晴异常安静，心中有太多问题却不知从何问起。张日山似乎也心事重重，只是偶尔提醒她注意脚下。

傍晚时分，他们到达了一个小镇。张日山买了车票，送初晴到长途车站。

"这个给你。"他递给她一个小布袋，"贴身带着，能保护你。"

初晴打开袋子，里面是一枚古老的铜钱，与她之前见过的不同，这枚铜钱上刻着张家的族徽。

"这是…"

"护身符。"张日山的声音低沉，"如果有危险，我会知道。"

初晴握紧铜钱，突然鼓起勇气："我们还会见面吗？"

张日山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包含太多初晴读不懂的情绪："会的。但在那之前，不要相信任何自称认识我的人。"

他伸手似乎想触碰她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保重，初晴。"

目送张日山离去的背影，初晴胸口泛起一阵钝痛。短短几天的冒险，这个神秘的男人已经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回到城市后，初晴的生活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她将古墓中的发现整理成学术报告交给陈教授，当然隐去了超自然的部分。陈教授对资料表现出异常的兴趣，不断追问张日山的下落，初晴只是含糊其辞。

一周后的傍晚，初晴在图书馆查阅西夏资料时，一个陌生女子坐到了她对面。

"俞初晴？"女子声音很轻，"我是齐羽，张日山的朋友。"

初晴抬头，面前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短发利落，眼神锐利。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手腕上戴着一串奇特的骨质手链。

"张日山的朋友？"初晴警惕地问，"他从来没提起过你。"

"当然不会。"齐羽冷笑，"他接近你本来就不是为了交朋友。"

"什么意思？"

齐羽凑近一些："你以为他真的对你一见如故？张日山活了上百年，心思比你想的深得多。他接近你只是为了你祖父留下的线索。"

初晴握紧了手中的笔："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齐羽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看看这个。"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张日山和另一个男子站在某处古迹前。初晴认出那是她祖父，照片上的张日山与现在一模一样。

"这是六十年前的照片。"齐羽说，"张日山接近每个俞家人，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守护他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你祖父发现了真相，所以—"

"所以什么？"初晴声音发抖。

"自己去查吧。"齐羽站起身，"离他远点，除非你想重蹈你祖父的覆辙。"

留下这句话，她转身离去，留下初晴一人在原地，手中的张家铜钱突然变得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