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灿

铜钱在台灯下泛着幽幽青光。

苏婉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铜钱翻了个面。这枚汪灿给她的古钱币已经在她书桌上放了三天。三天来，除了上课，她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研究这枚铜钱上。

"叶脉纹，西周晚期特征..."她喃喃自语，指尖轻轻描摹着铜钱上那个与她胎记极为相似的图案。更让她在意的是背面的家族标记——一个由三个弧形组成的符号，像个月亮环抱着星辰。

这个标记她在祖父留下的古籍扉页上见过，父亲曾说这是他们苏家特有的印记，传承千年。

"但为什么会出现在汪灿给的铜钱上？"苏婉皱起眉头，打开电脑搜索"汪姓家族"，却只找到些零散信息。一个古董论坛提到"江南汪家"是收藏世家，但详细信息需要高级权限。

她拿起手机，拍下铜钱正反面，打算发给考古系的师兄帮忙查证。就在点击发送前的瞬间，电脑屏幕突然闪烁，弹出一个黑色对话框：

【停止调查。否则下场如你父母。】

苏婉的手指僵住了，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她猛地回头看向宿舍窗户——窗帘微动，但窗外空无一人。

"谁？"她冲到窗边推开窗户。楼下校园小径上，几个学生正说笑着走过，没有任何可疑人影。

回到电脑前，那个对话框已经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苏婉颤抖着手检查系统记录，没有任何异常登录痕迹。

她拿起铜钱紧紧攥在手心，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父母...她已经有十年没见过他们了。官方说法是考古事故，但连遗体都没找到。

"叮"——手机突然响起，吓得苏婉差点跳起来。是张教授发来的信息：【小苏，明天上午来我办公室一趟，关于西北古墓有些发现你应该知道。】

苏婉回复后，盯着铜钱又看了一会儿，最终把它穿进一条皮绳挂在脖子上，藏在衣领里。冰凉的金属贴着她的锁骨，像一块化不开的冰。

---

图书馆古籍部安静得能听见翻页的沙沙声。

苏婉面前摊开着一本《中国古代钱币考》，旁边是从特藏室借出的几部地方志。自从收到那条警告信息后，她反而更加执着地想要查明真相。

"找到了！"她小声惊呼，指向一行小字："天启三年，有异钱现世，纹如叶脉，背刻月纹，乃长生之兆..."

长生？苏婉眉头紧锁。这说法太玄乎，但至少证明类似的铜钱历史上确实存在过。她继续往下读："...江南汪氏献之于朝，后不知所踪。"

汪氏！苏婉心跳加速，正想记下这条线索，头顶的日光灯突然闪烁起来。她抬头看去，整个古籍阅览室的灯光都在不稳定地明灭。

"电路故障？"她合上书准备离开，却发现阅览室不知何时已经空无一人。窗外天色阴沉，暴雨将至的闷热笼罩着空间。

苏婉把书放回推车，走向出口。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响，像是某种机械装置被触发的声音。

多年后苏婉回想这一刻，仍然说不清当时为什么突然蹲下身。也许是因为脖子上铜钱突然变得滚烫，也许纯粹是直觉——

一道寒光擦着她的发梢飞过，"夺"的一声钉在了前方的门框上。那是一支细如牛毛的钢针，针尖泛着诡异的蓝光。

苏婉浑身血液凝固。那不是意外，有人要杀她！

她迅速躲到最近的书架后，屏住呼吸。脚步声从阅览室另一端传来，不紧不慢，像是猎手在玩弄已经到手的猎物。

"苏小姐，"一个陌生的男声在空荡的阅览室里回荡，"汪家的东西不是你能碰的。"

苏婉咬紧下唇，手摸向推车上的厚重古籍。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攥紧了手中的书脊——

"砰！"

一声闷响，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苏婉从书架缝隙看去，只见一个黑衣人瘫倒在地，而站在他身边的赫然是汪灿。

汪灿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衬衫，衬得肤色越发冷白。他面无表情地踢开黑衣人手中的奇怪装置，然后转向苏婉藏身的方向。

"出来吧。"他的声音依然冷淡，但眉头微蹙，"你脖子上戴的东西就像个信号发射器。"

苏婉慢慢站起身，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衣领下的铜钱。"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汪灿简短地回答，弯腰检查昏迷的黑衣人，从他颈后拔出一根细针。"汪家的低级杀手，但足够要你的命。"

苏婉深吸一口气："刚才他说汪家的东西..."

"这枚铜钱。"汪灿直起身，黑沉沉的眼睛直视她，"是你父母从汪家带走的。"

苏婉如遭雷击，手中的书"啪"地掉在地上。"你认识我父母？他们还活着吗？"

汪灿的表情有一丝微妙的变化，但很快恢复冷漠。"戴上它，就等于向汪家宣战。"

"回答我的问题！"苏婉上前一步，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我父母在哪里？他们为什么会有汪家的东西？你和这一切有什么关系？"

汪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先离开这里。"

他拉着苏婉快速穿过书架，从安全通道下楼。苏婉跌跌撞撞地跟着，直到被塞进图书馆后巷一辆黑色轿车里。

汪灿发动车子，驶离校园。苏婉注意到他开车时手指紧握方向盘，骨节发白。

"停车！"开出几个街区后，苏婉终于忍不住喊道，"你得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汪灿猛打方向盘，车子急刹在一条僻静的小路边。雨终于下了起来，敲打在车顶发出密集的声响。

"听着，"他转向苏婉，眼神锐利如刀，"你父母十年前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东西，从那刻起就注定要消失。现在你戴上了这枚铜钱，等于重走他们的老路。"

苏婉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什么东西？"

"长生。"汪灿吐出这个词时带着明显的厌恶，"汪家追寻千年的虚妄幻想。"

"那我父母..."

"死了。"汪灿的声音冷硬如铁，"别再追问，别再调查，否则下一个就是你。"

雨水顺着车窗滑落，在汪灿侧脸上投下扭曲的阴影。苏婉突然注意到他耳后有一个小小的数字纹身：042。

"不。"她抬起下巴，直视汪灿的眼睛，"我不会放弃。如果汪家杀了我父母，我更要查清楚。"

汪灿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愚蠢。"

"那就当我愚蠢好了。"苏婉解开安全带，"谢谢你两次救了我，但我不会因为威胁就退缩。"

她正要开门下车，汪灿突然按住她的肩膀。那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苏婉看到他眼中复杂的挣扎。

"至少，"他声音低沉，"别单独行动。尤其是去见张明远。"

苏婉一愣："你怎么知道张教授约我？"

汪灿收回手，表情重新变得冷漠："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苏婉还想追问，但汪灿已经按下车门解锁键。"走吧。记住，铜钱离身，你必死无疑。"

雨中的校园朦胧不清。苏婉站在路边，看着黑色轿车无声地驶离，融入雨幕。她摸了摸胸前的铜钱，做了一个决定。

明天去见张教授，但不是单独去。

---

汪家地下会议室里，空气凝固得能拧出水来。

汪岑将一叠照片甩在会议桌上，照片上是苏婉在图书馆的各种角度拍摄。"这就是你擅自救下的麻烦？她现在戴着铜钱到处调查。"

长桌尽头，汪灿站得笔直，面无表情。"我会处理。"

"处理？"汪岑冷笑，"042，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汪家的监察者，不是保姆。"

汪灿的眼神纹丝不动："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份。"

"那女孩父母的下场你也清楚。"汪岑眯起眼睛，"铜钱选择了她，就像当年选择她父母一样。结局不会改变。"

汪灿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她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才更要趁早解决。"汪岑敲了敲照片，"张明远已经联系我们了，明天他会套出那女孩知道多少。你负责善后。"

汪灿微微颔首，转身离开。身后传来汪岑冰冷的声音："别感情用事，042。别忘了你体内的毒素只有我们能控制。"

走廊灯光下，汪灿的背影僵硬了一瞬，然后继续大步向前，消失在阴影中。

---

苏婉回到宿舍，立刻反锁门窗，拉上窗帘。她打开电脑，搜索"张明远 考古"，却发现导师近十年的履历中有一段两年空白，正好在她父母失踪前后。

她摘下铜钱放在桌上，灯光下古老的金属泛着诡异的光泽。父母究竟发现了什么？汪灿又为什么一次次救她？

窗外，雨越下越大。远处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对面楼顶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似乎正举着望远镜观察她的窗口。

苏婉迅速关灯，躲在墙后。当她再次小心窥视时，楼顶已经空无一人。

但桌上那枚铜钱，不知何时翻了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