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遗址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座沉睡的古老梦境。沈悦站在围栏外,看着考古工作人员陆续进场。她脖子上挂着向吴邪借来的工作证,上面是一个陌生名字和模糊照片——勉强能混进去的程度。
手机震动起来,是周教授的信息:"你去哪了?研究所很担心!"沈悦犹豫片刻,回复道:"家里有事,请几天假。"然后关机塞进背包深处。
跟随一群实习生,她顺利通过了安检。遗址比想象中更大,新发现的祭祀坑位于最西侧,被蓝色挡板围起,只对特定研究人员开放。沈悦等了一会儿,趁守卫换班时溜了进去。
坑内比地面低约三米,四周是夯土台阶,中央摆放着几件刚出土的文物——玉琮、青铜面具,还有...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一块刻有"阴阳青铜树"符号的玉板!
"果然在这里..."沈悦蹲下身,小心地不触碰任何东西。玉板上的符号与她父亲笔记中记载的一模一样。翻到背面,一行小字几乎让她惊叫出声:
"沈悦,若找到此物,去北侧第三柱下。——父亲"
手指颤抖着抚过那熟悉的字迹。父亲真的来过这里!而且预料到她会跟随而来。沈悦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后,悄悄向北侧移动。
第三根石柱看起来与其他无异,但当她靠近时,发现柱基部的泥土有被翻动的痕迹。沈悦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挖掘,很快碰到一个金属物体——是个防水筒!
筒内是一本巴掌大的笔记本,封皮上写着"青铜树研究报告——沈明远"。父亲的字迹!沈悦正想翻开,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今天必须完成3号坑的测绘..."
沈悦迅速将笔记本塞进口袋,躲到一根粗大的石柱后。两名技术人员走进来,开始测量拍照。她屏住呼吸,等待离开的机会。
"咦,这玉板怎么有点歪?"其中一人说。
"别乱动!昨天王教授还强调要保持原状..."
趁着两人争论,沈悦猫着腰溜出挡板。她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阅读父亲的笔记。
遗址北面有一片小树林,沈悦钻进去,靠着一棵老槐树坐下。笔记本的纸张已经泛黄,但字迹依然清晰。首页写着:
"青铜树非人造物,乃天外陨石与地球青铜融合而成。其能力非创造生命,而是打开'门'——连接生死两界的通道。'守护者'血脉可开启此门,'见证者'血脉则记录过程。二者缺一不可,但代价巨大..."
沈悦的心跳加速。翻到下一页,父亲详细记录了他在云南一个洞穴中找到的完整青铜树,以及...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经历:
"...我与林教授(注:小燕的哥哥)尝试激活青铜树,仅滴入'守护者'之血(我的血),树即产生异动。洞内温度骤降,出现无法解释的雾气。林教授声称看到亡妻在雾中呼唤他,遂冲入雾中...再未归来。三天后,我在四川一条河边发现他的尸体,完好无损,但法医鉴定死亡时间恰是失踪那一刻..."
笔记后面附着几张模糊的照片,其中一张显示一个男子(想必是林教授)站在青铜树前,面部表情极度惊恐;另一张则是树干上出现的奇异纹路,组成了一个类似人脸的图案。
沈悦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颈后的月牙形胎记。"守护者"的血脉...这就是汪家追捕她的原因?他们想用她的血激活青铜树,打开那道"门"?
笔记本最后几页被水浸湿过,字迹模糊,但仍能辨认:
"...必须阻止汪家。青铜树不止一棵,三星堆这里可能藏有种子或碎片。若激活所有青铜树,'门'将永久开启,后果不堪设想...悦儿,若你读到这些,记住:你的血是钥匙,但钥匙不必用来开锁..."
最后是一张简略的地图,标注了祭祀坑下方的一个"密室",旁边画着青铜树的符号。父亲在页边写道:"入口在北侧第七柱,需以'守护者'之血激活机关。内有重要发现,但危险!勿独往!"
沈悦合上笔记本,胸口起伏不定。父亲显然发现了什么重要东西,而且...他提到了母亲的名字"小燕"。林小燕。难道母亲家族也与这一切有关?
天色渐暗,遗址即将关闭。沈悦决定等夜间警卫换班时再行动。她啃了几口能量棒,靠在树干上假寐,却不断想起刘丧。他现在在哪?还在杭州吗?或者...跟着她来了?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颤。站台上那个模糊的身影真是他吗?如果是,为什么不现身?是因为她说的那些伤人的话,还是...他仍在执行某种她不知道的计划?
月光升起时,沈悦悄悄返回遗址。夜班警卫正在交接,她趁机溜进3号坑。按照父亲的指示,她找到北侧第七根石柱——看起来与其他柱子毫无区别。
"以'守护者'之血激活..."沈悦咬破手指,将血滴在柱基的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小凹槽里。
几秒钟的寂静后,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石柱底部的一块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沈悦打开手机闪光灯,照出一条狭窄的阶梯,向下延伸进黑暗中。
心跳如鼓,她小心地拾级而下。阶梯又窄又陡,墙壁上刻满了那种神秘的符号。越往下走,空气越潮湿阴冷,带着一股金属和腐朽混合的气味。
阶梯尽头是一个圆形石室,中央是一个水池,水面如镜。令沈悦震惊的是,池底赫然躺着一截青铜树枝!与她之前在云南见到的如出一辙,只是小了许多。
石壁上刻满了壁画和符号。沈悦凑近研究,发现它们讲述了一个古老的故事:天降流星,带来奇异金属;祭司们用它铸造神树,可沟通亡灵;但后来"门"中出现了可怕的东西,开始吞噬生者;最后,一位祭司牺牲自己封印了"门"...
"这就是父亲说的危险..."沈悦喃喃自语。突然,她的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入水池!
冰冷的水瞬间淹没头顶。沈悦挣扎着想要浮起,却发现有什么东西拽住了她的脚踝——是池底的青铜树枝!它像活物一般缠绕上来,尖锐的末端刺入她的小腿。
剧痛和窒息同时袭来。沈悦拼命挣扎,但树枝越缠越紧。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的意识里,似乎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喊...
黑暗。
然后是一束光。
有人抓住她的手臂,用力拉扯。青铜树枝终于松开,沈悦感到自己被托出水面,平放在石室地面上。她剧烈咳嗽着,吐出几口池水,视线模糊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刘丧。
他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右耳的抑制器闪烁着危险的红光。沈悦想说话,但只能发出微弱的喘息。她的肺部火烧般疼痛,视线再次模糊...
"呼吸!沈悦!呼吸!"
刘丧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然后,一双温暖的唇覆上她的,将空气渡入她口中。一次,两次...沈悦的胸腔终于重新起伏,她贪婪地吸入宝贵的空气。
"没事了...没事了..."刘丧的声音颤抖着,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沈悦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也在滴水,显然是跟着她跳进了水池。他的手臂上有新鲜的划痕,可能是与青铜树枝搏斗时留下的。
"你...一直跟着我?"她的声音嘶哑。
刘丧没有否认,只是脱下外套裹住她:"能站起来吗?我们得离开这里。"
沈悦尝试起身,但小腿的伤口让她倒吸一口冷气。刘丧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向阶梯走去。就在这时,水池突然沸腾起来!青铜树枝在水中扭曲伸展,像一条苏醒的蛇。
"快走!"刘丧抱着她冲向阶梯。
身后传来水花溅落的声音,青铜树枝竟然追了上来!刘丧加快脚步,但阶梯太窄,两人差点摔倒。就在树枝即将触到沈悦脚踝的瞬间,刘丧猛地转身,用背部挡住她。
"不!"沈悦尖叫。
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抬头一看,青铜树枝在距离刘丧几厘米处突然停住,像是碰到了无形的屏障。它颤抖了一会儿,缓缓缩回水池。
"怎么回事...?"沈悦惊魂未定。
刘丧也一脸困惑:"不知道...但它似乎怕我?"
两人不敢久留,迅速爬上阶梯。刘丧单手推开石门,月光立刻倾泻而入。外面一片寂静,警卫似乎没有注意到地下的异动。
刘丧抱着沈悦跑进树林,直到确认安全才停下。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检查她小腿的伤口。
"不深,但需要消毒。"他从腰间小包里取出简易医疗用品,"忍着点。"
酒精淋在伤口上的疼痛让沈悦咬紧了嘴唇。刘丧的动作异常轻柔,与他平日冷漠的形象截然不同。
"为什么跟着我?"沈悦再次问道。
刘丧没有立即回答,专心包扎伤口。月光透过树叶间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不放心。"最终他这样说,声音很低,"汪家知道你父亲的研究方向,很可能也会找到这里。"
"只是这样?"沈悦逼问,"不是因为怕我找到对你不利的证据?"
刘丧的手停顿了一下:"你还在怀疑我。"
"我父亲在笔记里说要我小心你!他说你是'计划的一部分'!"
"我知道。"刘丧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沈悦从未见过的痛苦,"我是计划的一部分——被救出来的实验体,用来钓出其他相关人员,包括你父亲。"
沈悦倒吸一口气:"什么?"
"张起灵和养父救我不全是出于善心。"刘丧的声音变得嘶哑,"他们需要我作诱饵,引出汪家的高层。而你父亲...他一直在暗中保护'守护者'血脉,也就是你。"
沈悦的思绪一片混乱:"那视频里他为什么警告我小心你?"
"因为激活青铜树需要两种血脉。"刘丧苦笑,"他不想我们相遇,不想给汪家凑齐钥匙的机会。"
月光下,刘丧的面容显得格外脆弱。沈悦突然意识到,他和她一样,都是这场巨大阴谋中的棋子。
"那你为什么还要接近我?明知道这正中汪家下怀..."
"因为我自私。"刘丧突然抓住她的手,"我想知道正常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想知道被一个人真心对待是什么感觉..."
他的声音哽咽了,这是沈悦第一次见到情绪如此失控的刘丧。那个总是冷静自持、独来独往的男人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紧握着她的手如同救命稻草。
"在云南那次...当你哼唱那首歌谣..."刘丧艰难地继续,"我记起来了...小时候,在被汪家抓走前,有个女人经常对我唱这首歌。可能是母亲,也可能是姐姐...我不记得了。但那种感觉..."
沈悦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想起刘丧说过,五岁前的记忆都是碎片。
"所以你接近我,不是因为任务,不是因为血脉...而是因为那首歌?"
"一开始是。"刘丧深吸一口气,"后来...后来是因为你。你的固执,你的勇气,你看我时那种...不把我当怪物的眼神。"
沈悦的眼眶湿润了。她想起茶馆初遇时他冷漠的揭发,想起洞穴里他为她挡下落石,想起山体滑坡后他发烧时无意识的依赖...所有碎片突然拼成了一幅完整的图画。
"刘丧,"她轻声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月光下,刘丧的眼神变得异常清澈:"我想要你活着。远离青铜树,远离汪家,远离...我。"
"即使这意味着永远不见?"
"即使如此。"他的声音几不可闻。
沈悦突然笑了,眼泪却滑落脸颊:"太晚了。"
"什么?"
"我说太晚了。"她抬手抚上刘丧的脸,"我已经卷进来了。而且..."她深吸一口气,"我不想远离你。"
刘丧的瞳孔在月光下扩大,呼吸变得急促:"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是实验体,是怪物,我的听力...那些声音永远不会停止..."
"那就教我如何帮你承受。"沈悦向前倾身,额头抵住他的,"我们不是'守护者'和'见证者'吗?注定要在一起的,对吧?"
刘丧的身体微微发抖:"汪家会不择手段..."
"让他们来。"沈悦坚定地说,"我们一起面对。"
树林陷入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刘丧的呼吸喷在她脸上,温暖而急促。沈悦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松木和硝烟味,混合着此刻的汗水和池水的腥气。
"沈悦..."他的声音破碎不堪,"我...不能..."
"嘘。"她用手指按住他的嘴唇,"别想了。就这一次,跟着感觉走,好吗?"
月光如水,两人的影子在岩石上融为一体。刘丧缓缓低头,当他的唇终于贴上她的时,沈悦感到一种奇异的电流窜过全身。这个吻生涩而试探,却比任何华丽的告白都更真实。
当他们分开时,刘丧的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我...从来没..."
"我知道。"沈悦微笑着再次靠近,"我也是。"
这一次的吻更加坚定。刘丧的手穿过她的湿发,将她拉近,仿佛想把她揉进骨血里。沈悦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快而有力,与她自己的心跳渐渐同步。
远处传来警笛声,两人迅速分开。刘丧警觉地环顾四周:"警卫可能发现异常了。我们得离开。"
他轻松地背起沈悦,向树林深处走去。沈悦趴在他背上,脸颊贴着他的颈窝,能感觉到他的脉搏。
"刘丧,"她轻声说,"我父亲笔记里提到三星堆的青铜树只是碎片,可能还有其他。汪家一定也在找它们。"
"嗯。"刘丧点头,"明天联系张起灵和吴邪,制定计划。"
"然后呢?"
"然后我们一起阻止汪家。"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新的决心,"不管代价多大。"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合二为一,向着远处的灯火走去。沈悦知道前路凶险,汪家不会轻易放弃,青铜树的秘密可能比想象的更可怕。但此刻,趴在刘丧背上,听着他稳定的心跳,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无论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至少不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