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丧

晨雾笼罩着山谷，沈悦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三天了，自从那个仪式之后，刘丧就像变了一个人，疏远而冷漠。她手腕上的伤口已经结痂，留下一道淡红色的痕迹，仿佛某种神秘的符文。

"收拾东西，我们一小时后出发。"

刘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沈悦转身，看到他站在几步之外，手里拿着一个背包。他穿着黑色冲锋衣，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右耳的抑制器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去哪？"沈悦问。

"分头行动。"刘丧没有看她，"你和张起灵去吴山居暂避。我去引开汪家的人。"

"不行！"沈悦站起来，"你的伤还没好透，而且..."

"而且什么？"刘丧终于看向她，眼神锐利如刀，"这不是商量，是安排。"

沈悦胸口一阵刺痛。这种语气，这种态度...就像他们初次见面时那样，冷漠而不近人情。

"为什么突然这样？"她向前一步，"是因为那些幻象吗？因为我看到了你的过去？"

刘丧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你不懂。"

"那就解释给我听！"沈悦抓住他的手腕，"我们经历了那么多，至少值得一个解释！"

刘丧的手在她掌心中微微颤抖，但表情依然冷硬："没什么好解释的。汪家发布了追杀令，我们两个都是目标。分头行动是最合理的策略。"

"最合理？"沈悦苦笑，"还是说最方便甩掉我？"

刘丧猛地抽回手："随你怎么想。"

他转身要走，沈悦抢先一步拦住他："那天晚上在我帐篷外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拳击中刘丧。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绷紧："你..."

"'如果我能选择自己的过去...或许就有资格选择有你未来。'"沈悦一字不差地重复，"这是什么意思？"

溪水潺潺，远处传来吴邪和张起灵低声交谈的声音。刘丧站在晨光中，像一尊雕像，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内心的波动。

"意思是..."他最终开口，声音嘶哑，"我是个实验品，沈悦。一个被改造过的怪物。我的听力不是天赋，是折磨。那些声音永远不会停止——心跳声、血液流动声、几公里外的脚步声...有时候我真想把耳朵割下来。"

沈悦想伸手碰他，但刘丧后退一步，继续道："而你是'守护者'血脉的最后传人，纯净、珍贵。我们本就不该相遇，更不该..."

"更不该什么？相爱？"沈悦直视他的眼睛，"太晚了，刘丧。已经发生了。"

刘丧的表情像是被人当胸刺了一刀："你不明白！汪家不会放过我们，他们会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你，就为了逼我就范！我不能...不能再看到有人为我受苦..."

他的声音哽咽了，右手无意识地摸向耳后的抑制器。沈悦这才明白他疏远的原因——不是嫌弃，而是保护。一种炽热的情绪在胸口膨胀，她向前一步，不容拒绝地抱住刘丧。

"听着，"她的声音坚定，"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没有第三种选择。"

刘丧的身体在她怀中僵硬如铁，但沈悦感觉到他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最终，他慢慢放松，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

"固执的女人。"他低声说，声音里有一丝无奈的笑意。

"彼此彼此。"沈悦抬头看他，"所以，一起行动？"

刘丧刚要回答，张起灵突然出现在溪对岸："汪家的人找到这里了。"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刘丧立刻进入警戒状态："多远？"

"十五分钟。"张起灵跃过溪水，"至少二十人，全副武装。"

吴邪从帐篷那边跑来，手里拿着一个古朴的罗盘："后山有条小路通往一个古墓入口，暂时可以藏身。"

"走。"刘丧拉起沈悦的手，四人迅速收拾必需品向山林深处撤离。

山路陡峭湿滑，沈悦的腿很快开始酸痛，但她咬牙跟上。刘丧走在最前面开路，时不时回头确认她的安全。张起灵断后，警惕着追兵的动静。

"那里。"吴邪指向一处被藤蔓遮盖的山壁，"入口在后面。"

他们拨开藤蔓，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刚钻进去，远处就传来犬吠声和喊叫声。

"猎犬。"刘丧脸色一沉，"掩盖气味。"

张起灵从包里取出一小瓶粉末，洒在洞口周围："只能拖延一会儿。"

四人沿着狭窄的甬道前行，吴邪的手电筒照亮了湿滑的石壁。这里显然是个年代久远的古墓，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泥土的气息。

"这地方..."沈悦突然停下，指着墙上的符号，"是'守护者'家族的墓穴！"

墙上刻着的符号与她父亲笔记中记载的一模一样。刘丧凑近查看，右耳的抑制器微微闪烁："前面有机关，小心脚步。"

他们谨慎地前进，最终来到一个圆形墓室。中央是一具石棺，周围墙壁上刻满了精美的壁画。沈悦走近研究，倒吸一口冷气——壁画讲述的正是"守护者"与"见证者"共同封印某种可怕存在的故事！

"看这个。"她指向其中一幅，"'守护者'的血可以开启封印，但需要'见证者'记录过程...就像相机需要底片一样。"

刘丧皱眉："所以汪家需要两种血脉，不仅是为了激活青铜树，还要记录过程？"

"很可能。"吴邪点头，"据我三叔的笔记，汪家一直在尝试重现某种上古秘术。"

外面突然传来爆炸声，整个墓室都震动起来，尘土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他们炸开了入口。"张起灵冷静地说，"最多十分钟到这里。"

刘丧迅速检查墓室："没有其他出口。准备战斗。"

沈悦的心跳如鼓，但奇怪的是，恐惧并不强烈。她看着刘丧检查武器、布置陷阱的侧脸，突然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刘丧。"她轻声唤道。

他转身，眉头紧锁："躲到石棺后面去。如果情况不妙，张起灵会带你..."

"娶我。"沈悦打断他。

墓室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吴邪的嘴巴张成了O型，张起灵挑了挑眉。

"什...什么？"刘丧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僵在原地。

"娶我。"沈悦向前一步，"就现在。如果这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刻，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

刘丧的表情从震惊变为痛苦："沈悦，你不明白..."

"我明白得很。"沈悦从脖子上取下父亲留下的怀表，"这是我唯一的'嫁妆'。里面是我们全家福。"

刘丧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吴邪突然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可以当司仪。虽然没经验，但基本流程还是知道的。"

"我见证。"张起灵简短地说，嘴角似乎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刘丧看看他们，又看看沈悦坚定的眼神，终于长叹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本来打算...等一切结束后..."

他打开布袋，倒出两枚古朴的青铜戒指，上面刻着那种神秘符号。

"养父留给我的。"他轻声解释，"说是家里传下来的..."

沈悦的眼眶湿润了。她拿起较小的那枚戒指："所以早就想过娶我？"

刘丧的耳根红了："...闭嘴。"

吴邪忍俊不禁，但很快被张起灵一个眼神制止。外面的脚步声和喊叫声越来越近，但在这个瞬间，墓室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没有鲜花，没有音乐。"刘丧低声说，"只有死亡和危险。你确定要..."

"确定。"沈悦微笑，"只要是你。"

刘丧的眼中闪过一丝脆弱，随即变得坚定。他拉起沈悦的手，转向吴邪："开始吧。"

吴邪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庄重："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见证刘丧和沈悦的结合..."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近，但吴邪的声音稳稳地继续着。沈悦看着刘丧的侧脸，那道疤痕在昏暗的光线中不再狰狞，反而像一枚勋章，记录着他所有的坚韧与勇敢。

"...现在交换戒指。"

刘丧小心翼翼地将青铜戒指套在沈悦的手指上，声音微微发颤："以青铜为证，以血脉为誓。无论生死..."

沈悦为他戴上另一枚戒指，接道："永不分离。"

"你可以吻新娘了。"吴邪笑着说，同时紧张地看了一眼入口方向。

刘丧捧起沈悦的脸，两人的唇在古墓的阴冷空气中相触，温暖而坚定。这一刻，沈悦感到一种奇异的力量从戒指流入体内，仿佛某种古老的契约被激活。

"他们进来了！"张起灵突然警告，手中的黑金古刀已经出鞘。

刘丧迅速将沈悦护在身后，抽出匕首："张起灵，带她走。吴邪，东侧墙壁有薄弱处，炸开它。"

"不！"沈悦抓住他的手臂，"我们一起走！"

刘丧转身，最后一次吻了她，眼中是诀别的痛楚："对不起。"

后颈一阵剧痛，沈悦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是刘丧将她推入张起灵怀中的画面，以及那句随风飘散的"保护好她"。

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