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的清明,雨丝细得像简宁鬓角新生的白发。她撑着黑伞站在潘子墓前,发现碑前摆着三样东西:一包拆封的芙蓉王,半瓶喝剩的茅台,还有枚闪着寒光的军功章。
"吴邪他们来过了。"小宁蹲下身,指尖拂过军功章上"一等功"三个凸起的字。少女的铜钱项链从衣领滑出来,在雨水中泛着温润的光。
简宁从包里取出个铁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四十六封信——每年潘子偷偷放在她们门前的生日贺卡、新年祝福,甚至小宁每次生病的慰问信。最早的信纸已经泛黄,落款是1986年惊蛰:
"宁:
今日战场休整,梦见你抱着个女孩。醒来发现胸口弹伤处发烫,军医说我在发烧说胡话。若真有女儿,叫她小宁可好?"
雨越下越大,小宁突然指向远处:"妈,那个人..."
松柏掩映的小路上,吴三省佝偻着背缓缓离去,黑风衣下露出半截绷带。简宁想起昨天收到的匿名汇款单,附言栏写着:"疯狗的安家费"。
回家路上,母女俩路过新开的小超市。小宁突然停住脚步——橱窗上贴着转让告示,店主是个退伍老兵。简宁的眼泪突然砸在水泥地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妈?"
"没事。"简宁抹了把脸,"沙子进眼睛了。"
当晚整理遗物时,小宁从潘子军装内袋摸出张火车票:2004年11月5日,巴乃到长沙的硬座。日期旁边用血画了个笑脸,背面写着:"这次绝不食言"。
晨光熹微时,简宁在潘子家乡的旧货市场买了张木质柜台。店主听说她要开军人心理咨询中心,执意少收两百块:"潘班长当年背我出雷区,这条命都是捡来的。"
开业那天,吴邪送来块青铜铃铛做的风铃,说是从张家古楼带出来的纪念品。风吹过时,铃音清越得像山涧泉水。
"潘子最后..."吴邪欲言又止。
"我知道。"简宁望向窗外,小宁正在给退伍老兵们泡茶,铜钱项链在阳光下晃啊晃,"他总算回家了。"
暮色四合时,心理咨询中心只剩下简宁一人。她锁好门转身,恍惚看见潘子倚在柜台边抽烟,火星明灭间,右脸的疤痕若隐若现。
"宁。"幻影笑着吐出烟圈,"我回来了。"
晚风穿过铃铛,叮咚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