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凤翔县陈家村村口,黎簇蹲在一块磨盘上,百无聊赖地抛接着手中的铜钱。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那位"古董专家"依然不见踪影。
"迟到是女人的特权?"他嘟囔着,铜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突然,一只白皙的手从侧面伸出,稳稳地接住了下落的铜钱。
"不是特权,是必要的谨慎。"清冷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黎簇猛地扭头,对上了一双如古井般平静的眼睛。照片上的苏砚秋就站在他面前,黑发束成利落的马尾,一身深灰色野外作业服,背着一个看起来相当专业的登山包。她比照片上还要好看,却也更加冷峻。
"我的铜钱。"黎簇伸手。
苏砚秋没有立即归还,而是仔细端详着那枚泛着暗光的铜钱。"开元通宝,但不是唐代原版,是辽代仿铸的。"她翻转铜钱,"边缘有刻意做旧的痕迹,但磨损很自然。有意思。"
黎簇挑眉。吴邪给他的这枚铜钱,他戴了两年都没发现这些细节。"物归原主?"
苏砚秋将铜钱抛还给他。"走吧,天黑前进墓。"她转身朝村外小路走去,步伐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沓。
黎簇小跑两步跟上。"就这么直接去?不先交换下情报?"
"路上说。"苏砚秋头也不回,"你叫黎簇,二十岁,有特殊感知能力,受雇于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中间人。我是苏砚秋,古董鉴定师,对战国墓葬有研究。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黎簇被她的直接噎住了。"呃...至少告诉我我们要找什么?"
"七指图案。"苏砚秋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看他,"和你背上一样的那个。"
黎簇浑身一僵,手下意识摸向背部。那里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形状如同七根手指的手掌。这是他的秘密,也是他的噩梦。
"别紧张。"苏砚秋嘴角微微上扬,算是笑了,"我只是确认一下合作对象的真实性。吴邪没告诉你我会知道这个?"
黎簇瞳孔微缩。她怎么会知道吴邪?吴邪明明说...
"骗你的。"苏砚秋转身继续走,"我不知道谁派你来的,但你刚才的反应告诉我,确实有人在背后指点你。"
黎簇咬了咬牙。这女人太危险了,几句话就把他耍得团团转。他决定闭嘴,至少在摸清她底细前少说话。
两人沉默地走了约莫半小时,来到一片玉米地后的土坡。苏砚秋从包里掏出平板,调出卫星地图。"就是这里。农民挖水渠时发现的入口在坡背面,已经被临时封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黎簇忍不住问。
苏砚秋瞥了他一眼。"我有我的渠道。现在,你负责开锁,我负责认路,有问题吗?"
土坡背面果然有一个用木板和石块草草掩盖的洞口。黎簇搬开障碍物,露出下面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和一把大锁。
"现代货色。"他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工具,十秒钟后锁应声而开。
"不错。"苏砚秋难得地称赞了一句,递给他一个防毒面具,"戴上。封闭空间可能有沼气。"
黎簇接过面具,跟着苏砚秋钻入洞口。通道很窄,只能匍匐前进。爬了约十米后,空间突然开阔,他们进入了一个砖石结构的甬道。
苏砚秋打开强光手电,照向四周。甬道墙壁上绘有褪色的壁画,虽然历经千年,依然能辨认出一些场景:祭祀、狩猎、还有诡异的七指人手图案。
"战国晚期,秦地风格。"苏砚秋低声说,手指轻轻抚过壁画,"但这里..."她停在一幅特别复杂的画前,"这部分技法不像中原的。"
黎簇凑近看。画中一群人跪拜在一个高台前,台上站着个模糊人影,伸出一只——他倒吸一口冷气——七指手掌。
"怎么了?"苏砚秋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反应。
"没什么。"黎簇强作镇定,但心跳如鼓。吴邪曾给他看过几乎一模一样的画,说那是汪家祖祠里的壁画。难道这座墓与汪家有关?
苏砚秋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主墓室应该在前面。小心脚下,这种墓通常有翻板陷阱。"
两人谨慎前行。果然,没走多远,苏砚秋突然举手示意停下。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小金属球,向前滚去。当球滚到某块地砖上时,砖块猛地翻转,露出下面黑黝黝的尖刺。
"啧,保存得真完好。"黎簇吹了个口哨。
"绕过去。"苏砚秋标记了安全路线,"别碰任何东西。"
绕过陷阱区后,甬道尽头出现一扇石门,门上雕刻着复杂的云纹和——黎簇眯起眼——几乎不可见的七指暗纹。
"有锁吗?"苏砚秋问。
黎簇仔细检查门缝。"没有,但可能有顶门石。"他耳朵贴在门上,轻轻敲击,"空的,不厚。我们可以试着推开。"
两人合力推门,石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缓缓打开。一股陈腐的空气扑面而来,即使戴着面具,黎簇也能闻到那种特殊的、属于地下千年的气味。
主墓室比想象中要小,中央是一具石棺,周围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器和陶俑。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密密麻麻的七指图案,以及——
"有人来过。"苏砚秋轻声说,手电光照向角落。那里躺着一具穿着现代服装的尸体。
黎簇浑身紧绷,慢慢靠近尸体。是个中年男子,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周,脖子上有一道诡异的紫黑色痕迹,像是被什么勒死的。尸体旁边有个背包,里面是些盗墓工具和一本残缺的笔记本。
苏砚秋迅速翻看笔记本。"大部分页面被撕掉了,剩下的..."她突然停住,递给黎簇一页。
潦草的笔记中夹着一幅草图,画的正是一只七指手掌,旁边标注着几个字:"钥匙在苏家"。
黎簇猛地抬头,正对上苏砚秋复杂的眼神。"苏家?是指..."
"不知道。"苏砚秋迅速合上笔记本,声音冷了几分,"我们该走了。"
"等等,石棺不看看吗?"黎簇指向墓室中央。
"不。"苏砚秋态度坚决,"这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已经确认了七指图案的存在,足够了。"
黎簇想反驳,但一种奇怪的直觉让他闭上了嘴。他最后扫了一眼墓室,突然注意到石棺底部有什么东西在反光。趁苏砚秋不注意,他快速蹲下,捡起那个小物件塞进口袋。
回程比进来时顺利,两人很快回到入口处。黎簇刚探出头,就被苏砚秋一把拉了下来。
"有人。"她耳语道,指向远处玉米地边缘的几个黑影。
黎簇眯起眼。三个男人,穿着普通农民衣服,但举止明显受过训练,正警惕地巡视着这片区域。
"不是村民。"苏砚秋冷静分析,"看他们走路的姿势,像是军人或者..."
"盗墓的。"黎簇接话,"但为什么守在洞口?"
"等我们这样的傻瓜自投罗网。"苏砚秋冷笑,"后门。这种规模的墓通常有备用出口。"
她示意黎簇跟上,两人悄悄退回甬道深处。在一个岔路口,苏砚秋选择了左边那条黎簇没注意到的狭窄通道。
"你怎么知道走这边?"黎簇小声问。
"墓室结构。"苏砚秋简短回答,"战国墓的排水系统通常通向东南方。"
通道越来越窄,最后几乎只能侧身通过。黎簇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背上的疤痕开始隐隐作痛。他咬牙忍住,跟着苏砚秋挤过最后一段,终于看到上方透出的微光。
出口被茂密的灌木掩盖,两人谨慎地观察四周,确认安全后才爬出来。这里已经是土坡另一侧,距离入口处有几百米远。
"分头走。"苏砚秋拍掉身上的泥土,"明天中午,县城茶馆见。"
"等等!"黎簇叫住她,"那个笔记本,还有'钥匙在苏家'是什么意思?"
苏砚秋的眼神瞬间变冷。"忘了它。为了你好。"说完,她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黎簇站在原地,掏出刚才在墓中捡到的东西——一枚小巧的玉坠,上面精细地刻着七个手指的图案。玉坠背面刻着一个字: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