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

爆炸的冲击波将我们掀翻在地，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碎石从背后呼啸而过。我本能地将苏砚秋护在身下，一块锋利的金属片擦着我的左臂飞过，顿时血流如注。

"黎簇！"苏砚秋翻身坐起，手指迅速按压在我伤口上方止血。她的动作干净利落，但眼中闪过的惊慌出卖了她的专业冷静。

"没事，皮外伤。"我咬牙站起身，回头看向正在坍塌的军事基地。钢筋混凝土结构像积木一样层层垮塌，浓烟中偶尔闪过诡异的蓝光——那是费洛蒙实验设备短路爆炸的特有颜色。

吴邪拖着受伤的右腿从硝烟中走出，脸色苍白得可怕。"段九爷没出来。"他咳嗽着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苏砚秋的手突然攥紧了我的衣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基地外围的排水沟里，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正在蠕动。

是段九爷。

他半个身子被压在混凝土板下，腹部插着一根钢筋，鲜血在身下汇成暗红色的小溪。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居然在笑，染血的牙齿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森白。

"别过去，可能是陷阱。"吴邪伸手拦住我，但苏砚秋已经迈步向前。

"他活不过五分钟了。"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们需要情报。"

段九爷看着我们走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我这才发现他的肺部已经被刺穿，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小...丫头..."他盯着苏砚秋，"你父亲...最后时刻...喊了你的名字..."

苏砚秋的身体明显晃了一下，但很快稳住。她蹲下身，与段九爷平视："告诉我七指首领是谁，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段九爷的笑声变成了痛苦的咳嗽："你...比你父亲狠...好...很好..."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我，"他...是你叔叔...亲的..."

我如遭雷击，耳边嗡嗡作响。吴邪的手搭在我肩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这是唯一的真实感。

"继续。"苏砚秋的声音像冰刀。

"昆仑...龙脉节点..."段九爷的瞳孔开始扩散，"他要...重启青铜门...用那小子...的血..."他的目光突然聚焦在我脸上，爆发出最后的神采，"你父亲...当年就是...守门人..."

段九爷的头猛地垂下，最后一口气混着血沫吐出一个坐标数字。苏砚秋迅速用手机记下，然后面无表情地合上了他的眼睛。

"走吧。"她站起身，声音里有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疲惫，"二十分钟内这里会被军方封锁。"

......

七小时后，北京某安全屋。

吴邪将最后一张卫星地图钉在墙上，退后两步审视着整个线索网。他的腿伤已经包扎好，但走动时仍会不自觉地皱眉。我和苏砚秋坐在堆满古籍的茶几旁，她正在用专业仪器检测从段九爷衣服里找到的金属片。

"基本可以确定了。"吴邪用激光笔圈出昆仑山脉某处，"七指组织在这里建造了隐蔽设施，根据段九爷说的'青铜门'和黎簇的血脉关联，他们应该是找到了某种利用费洛蒙能量激活古代装置的方法。"

我盯着那个红圈，胸口发闷。自从段九爷说出那番话后，我的脑子就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我的生父是七指组织的守门人？那我这些年算什么？一个被设计好的工具？

"黎簇。"苏砚秋的手轻轻覆在我紧握的拳头上，"呼吸。"

我这才发现自己憋气到眼前发黑。深吸一口气，她指尖的温度顺着我的皮肤渗入，稍稍缓解了那种溺水般的窒息感。

"无论你的血缘来自哪里，"她直视我的眼睛，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你都比他们任何人更像个人。"

吴邪假装没听见这段对话，专心调整地图："我们需要一周时间准备装备和资料。苏小姐，你能破解这块金属片上的信息吗？"

苏砚秋点点头，将金属片放入投影仪。一组奇怪的符号被放大投射在墙上："这是改良过的西夏文，我父亲在早期研究中用过。翻译过来是'钥匙'和'容器'，可能指的是黎簇的能力和某种接收装置。"

会议持续到深夜。当我们终于决定休息时，吴邪借口买烟离开了安全屋——我知道他是故意给我和苏砚秋独处的时间。

狭小的厨房里，苏砚秋正在煮咖啡。我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娴熟地操控各种器具。二十四小时前我们还在生死边缘，现在却站在这里闻着咖啡香，这种反差让我恍惚。

"你不必勉强自己参与最后行动。"我突然说，"这已经超出了找你父亲的初衷。"

她关掉火，转身面对我："那你呢？明明可以一走了之，为什么非要往火坑里跳？"

"因为..."我搜肠刮肚想找个帅气理由，最后却只能老实说，"我不能让吴邪一个人面对。"

苏砚秋笑了，那笑容让她整个人都柔和起来："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之间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咖啡机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她的睫毛在暖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嘴角还留着那个微笑的余韵。我不知道是谁先动的，等反应过来时，我们已经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苏砚秋，"我声音发紧，"我可以...?"

她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

这个吻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在唇上，却在我体内引发了一场雪崩。当我退开时，她耳尖通红但眼神清明："这算是确认关系了吗，黎簇先生？"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苏小姐。"我发现自己也在笑。

她从颈间解下一条细银链，上面挂着一枚小巧的铜钥匙："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古董店保险箱的钥匙，里面是她全部的考古笔记。"

我接过还带着她体温的钥匙，然后从钱包深处摸出一张老照片："这是我妈唯一留下的照片。背面有她写的生日祝福...虽然可能也不是真的。"

我们交换了信物，又交换了第二个吻。这次她回应得更主动，我的后背撞上了冰箱门，发出"砰"的声响。

"年轻真好啊。"吴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明显的调侃。我们闪电般分开，苏砚秋的耳朵红得能滴血。"别停啊，我还可以再抽两根烟。"他晃了晃手里的烟盒，满脸欠揍的笑容。

苏砚秋清了清嗓子，强作镇定："我去整理父亲的文件。"然后快步离开了厨房，留下我和吴邪面面相觑。

"小子，眼光不错。"吴邪点燃一支烟，突然严肃起来，"但你想清楚了吗？我们的路...不好走。"

我摩挲着那枚小钥匙："正因为路不好走，才更需要好的同行者。"

吴邪盯着我看了很久，最后掐灭烟头拍了拍我的肩："收拾装备吧，三天后出发去昆仑。"

那晚，我久违地睡了个好觉。梦中没有古墓也没有蛇，只有苏砚秋在阳光下回头对我微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