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脉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脸。我拉紧冲锋衣的领口,看着呼出的白气在眼前迅速凝结成霜。海拔已经超过4500米,每走一步都像拖着铅块。
"再坚持半小时,前面有避风处。"吴邪回头喊道,他的声音在狂风中支离破碎。三天没刮胡子,他看起来老了十岁,只有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
苏砚秋走在我前面,她的背包上挂着那枚我送的铜钥匙,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从北京出发到现在,我们没再提起那个吻,但每当危险地形需要互相搀扶时,她握住我手的力度总比必要的时间长那么一秒。
"黎簇!看路!"苏砚秋突然厉声喝道。我猛地刹住脚步,发现前脚掌已经悬在一条隐蔽的冰缝边缘。她一把拽住我的背包带,指甲几乎要掐进我肩膀。
"谢了。"我咽了口唾沫,胃部因突如其来的肾上腺素而抽搐。在这片银白地狱里,一个疏忽就足以致命。
吴邪蹲在不远处,正在检查GPS设备。"信号受到干扰,"他皱眉敲了敲屏幕,"段九爷说的坐标应该在这片山谷下方,但——"
破空声来得毫无预兆。
"趴下!"我本能地扑向苏砚秋,一支弩箭擦着我的耳朵钉进身后的雪地。第二支箭直接命中吴邪的肩膀,冲击力让他仰面摔倒。
"三点钟方向!"苏砚秋迅速翻滚到岩石后方。我拔出匕首,费洛蒙感知像电流般在神经末梢炸开——七个人,不,九个,呈扇形包围圈。雪地迷彩服,手持复合弩,战术动作干净利落。
专业杀手。
吴邪试图爬起来,那支箭贯穿了他的右肩胛骨。"别动!"我嘶声喊道,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雪地上已经晕开一片刺目的鲜红。
"黎簇..."吴邪的嘴唇发白,"是七指的'猎犬'小队...他们专门..."
第三支箭射中他大腿时,我的视野突然变成血红色。
一种前所未有的灼热感从脊椎窜上大脑,费洛蒙能力像决堤的洪水般爆发。世界在我眼中变成了由气味构成的网——钢铁、火药、汗酸、恐惧。我听见苏砚秋在喊什么,但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我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雪地在我脚下仿佛不存在,匕首划出银色的弧光。第一个弩手甚至没来得及惨叫,他的恐惧像甜腻的果汁在我舌尖爆开。第二个试图逃跑,我闻到他裤裆里溢出的尿骚味——太迟了,我的膝盖已经压碎了他的脊椎。
"黎簇!停下!"
有人从背后抱住我,淡淡的檀香混着血腥气。苏砚秋。她的声音穿透血色迷雾:"呼吸...跟我一起呼吸..."
我剧烈颤抖着,发现自己跪在雪地里,双手沾满粘稠的鲜血。周围躺着四具尸体,其余人已经撤退。匕首深深插在最后一个受害者的眼窝里,他的手指还在神经质地抽搐。
"我...我做了什么..."喉咙火辣辣的疼,像是刚嘶吼过。
苏砚秋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扳过我的脸,强迫我看着她的眼睛:"听我说,吴邪失血过多,我们需要立刻处理伤口。"她的声音出奇地冷静,但瞳孔缩得极小,"你能帮我吗?"
我机械地点头,踉跄着跟她回到吴邪身边。他半靠在岩石上,脸色灰白得像死人,但居然还保持着清醒。
"箭...箭上有毒..."他艰难地说,"青...青铜..."
苏砚秋已经利落地剪开他的衣服,箭伤周围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不是剧毒,但会麻痹呼吸系统。"她从急救包取出抗神经毒素药剂,"黎簇,按住他。"
注射过程像场酷刑。吴邪咬碎了一截树枝才忍住惨叫,汗水浸透了全身。当苏砚秋拔出箭头时,一股黑血喷溅在我脸上,温热腥臭。
"必须...继续..."吴邪喘得像破风箱,"日落前...找到入口..."
"你会死在路上。"苏砚秋干脆地拒绝,手上不停包扎伤口。
吴邪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听着...他们故意驱赶我们...神庙入口...有陷阱..."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嘴角溢出血沫,"苏小姐...包夹层...有张起灵留下的..."
话未说完,他的眼睛突然翻白,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呼吸麻痹发作了!"苏砚秋迅速掰开他的嘴塞入呼吸导管,"帮我固定头部!"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像一场噩梦。我们轮流给吴邪做人工呼吸,直到抗毒剂终于起效,他的自主呼吸逐渐恢复。但状况依然危险——体温过低加上失血,在海拔这么高的地方,随时可能心脏骤停。
"看这个。"苏砚秋从吴邪背包的暗袋里找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用黑朱两色绘制着复杂的地形图,"这应该就是神庙的构造图。"
我凑近看,突然一阵眩晕——羊皮纸上散发的费洛蒙信息像一记重拳击中我的太阳穴。无数画面在脑中闪回:青铜巨门、蛇群、穿着古装的人影跪拜...还有张起灵,年轻的张起灵,正在用黑金古刀在石壁上刻下记号。
"黎簇?"苏砚秋担忧地触碰我的额头,"又发作了?"
"这张图...是张起灵亲手画的。"我喘着气说,"我能...闻到记忆。"
苏砚秋的表情变得复杂,她迅速卷起羊皮纸:"你需要控制这种感应,吴邪说过度使用费洛蒙能力会损伤大脑。"
远处传来雪崩的轰鸣声。我们同时抬头,看到东侧山坡上的积雪正在滑动——不是自然雪崩,是人为爆破引起的。
"他们在清场。"我哑声说,"逼我们往神庙方向走。"
苏砚秋检查了吴邪的脉搏,眼神变得决绝:"没选择了,我们必须移动。你背得动他吗?"
我用登山绳将昏迷的吴邪固定在自己背上,他的体重让我的膝盖嘎吱作响。苏砚秋在前方探路,羊皮地图和GPS交替对照。随着海拔升高,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火焰,肺部刺痛不已。
"就是那里。"两小时后,苏砚秋指着前方一座不起眼的雪坡。如果不是地图标记,根本看不出异常。"入口应该被人工雪层掩盖了。"
我们徒手挖开松软的雪层,露出下面古老的石砌结构——一条向下的阶梯,边缘刻着与黎簇背上相似的七指图案。阴冷的空气从通道深处涌出,带着金属和腐朽的气味。
"等等。"苏砚秋突然拦住我,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瓶,将里面的液体倒在入口处。液体瞬间变成靛蓝色。"空气含硫量超标,还有微量汞蒸气。"她取出三个防毒面具,"戴上这个,每隔二十分钟必须轮换到安全区域呼吸。"
我调整好吴邪的面具,背着他踏入阶梯。石阶异常光滑,像是被无数人踩踏过千年。墙壁上的壁画已经褪色,但仍能辨认出蛇与人共存的诡异场景。
深入约五十米后,阶梯尽头豁然开朗。我的头灯照出一座巨大的地下空洞,中央矗立着比足球场还大的青铜建筑群——那不是什么神庙,而是一个庞大的、齿轮状的机械装置,中央是扇刻满符文的青铜巨门。
"老天..."苏砚秋的声音在面具后变得沉闷,"这根本不是战国时期的...至少有一万年历史。"
我们小心地接近装置边缘。近距离看,那些"青铜"表面流动着奇异的光泽,更像是某种未知金属。地面上散落着现代设备——发电机、计算机、还有输液架和...
"是医疗舱。"我浑身发冷。舱体内部有束缚带,旁边托盘上摆着抽血设备和骨髓穿刺针。墙上贴着的图表清楚地标注着"费洛蒙载体血清提取流程"。
"他们想复制你的能力。"苏砚秋轻触控制台,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一组DNA螺旋和百分比数字:87.6%。"已经接近成功了。"
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从上方传来。我们猛地抬头,看到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人影站在阶梯出口处,为首的穿着白色长袍,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与雪同色。
"欢迎来到永恒之门,我的侄子。"男人的声音像蛇一样滑入耳膜,"我等你很久了。"
苏砚秋的手悄悄握住了我的手腕,她的脉搏快得像蜂鸟翅膀。我轻轻回握,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吴邪仍昏迷不醒地趴在我背上,呼吸微弱但稳定。
青铜门上的符文开始泛出幽蓝的光,整个地下空间随之震动起来。白袍男人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阵震动:
"看啊,沉睡的巨蛇要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