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喜烛在婚房中静静燃烧,烛泪缓缓滑落,如同孟晴心中无声流淌的泪水。她端坐在雕花大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翡翠手镯,耳边回荡着今日喜宴上的欢声笑语。
这场婚礼比她想象的还要盛大。老九门的重要人物几乎全部到场,二月红作为主婚人,解九爷当证婚人,就连张大佛爷也派人送来了厚礼。她穿着绣有龙凤呈祥的嫁衣,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与陈皮交拜天地,完成了这个时代最正式的婚仪。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陈皮一身大红喜服走进来,脸色微醺,眼中却清明如常。他在孟晴身旁坐下,轻轻掀起她的红盖头。
"累了吗?"他低声问,指尖轻抚她略施粉黛的脸颊。
孟晴摇头,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累。"她顿了顿,补充道,"四爷。"
这个称呼让陈皮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成亲后,她该改口叫他"夫君"或"四爷",但现代人的思维让她总是直呼其名,惹得丫鬟们频频侧目。
"今天很美。"陈皮罕见地夸赞,手指轻抚她发间的金凤钗,"比西湖还美。"
孟晴眼眶一热。这个曾经冷酷无情的男人,如今竟学会了说情话。她靠进他怀里,贪婪地汲取着他的体温和气息,仿佛要将这一切刻进灵魂。
"陈皮,"她轻声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吗?"
陈皮的身体瞬间僵硬。他推开孟晴,直视她的眼睛:"为什么说这种话?"
"只是...假设。"孟晴避开他锐利的目光。
"没有这种假设。"陈皮声音冷了下来,"你不会有事,孩子也不会有事。"
孟晴不再争辩,只是轻轻点头。陈皮的表情这才缓和,从床头柜取出两杯酒:"合卺酒。"
交杯酒下肚,一股暖流从喉咙蔓延到胃部。孟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陈皮变成了重影。她甩了甩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又出现了半透明状态!
"陈皮..."她慌乱地将手藏进袖中,"我有点累了。"
陈皮似乎没注意到异常,体贴地为她取下繁重的头饰:"那就早点休息。"
烛光熄灭后,孟晴背对着陈皮躺下,泪水无声浸湿了枕头。自从怀孕满三个月后,她的透明化现象越来越频繁,持续时间也越来越长。古籍上的预言正在一步步应验——如果不回到原来的时空,她和孩子都将面临危险。
一只温暖的手臂环上她的腰,陈皮将她拉入怀中。他的呼吸喷在她后颈,引起一阵微妙的战栗。
"睡吧。"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明天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
孟晴咬住嘴唇不让啜泣出声。明天...明天她就要实施那个计划了。这个念头让她的心如同被撕裂般疼痛,但她别无选择。
......
晨光透过窗纱洒进房间,孟晴早早醒来,静静地凝视着熟睡中的陈皮。晨光中的他眉目如画,长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做着美梦。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尽量不惊动他。梳妆台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更可怕的是,在阳光下,她的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态,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必须今天了..."她对自己说,从梳妆台暗格中取出一封信和一本手写的小册子。
信是写给陈皮的,解释她不得不离开的原因;小册子则是她凭借现代医学知识写的育儿指南,从新生儿护理到儿童教育,事无巨细。她将这两样东西和"四雨"匕首一起包好,藏在床头暗格中。
"这么早就起了?"
陈皮的声音吓得她差点跳起来。她转身,强作镇定:"嗯,想给你做早餐。"
陈皮坐起身,黑发散乱地披在肩上,衬着白色里衣,俊美得不像话。他朝孟晴伸出手:"过来。"
孟晴走过去,被他拉入怀中。陈皮的吻落在她额头,然后是鼻尖,最后覆上她的唇。这个吻温柔而缠绵,带着晨起的慵懒和新婚的甜蜜,几乎击溃了孟晴的决心。
"今天张启山派人来请我。"陈皮松开她,语气中带着不悦,"我推说新婚,拒绝了。"
孟晴心头一紧。张启山...西王母宫...这一切与《盗墓笔记》的剧情越来越接近。如果陈皮去了,很可能会变成原著中那个冷酷无情的反派;如果不去,又可能得罪张启山,引来祸端。
"你应该去。"她听见自己说,"张大佛爷的面子不能不给。"
陈皮皱眉:"但你的身体..."
"我没事。"孟晴勉强笑笑,"就是普通孕吐。再说,有这么多丫鬟照顾我呢。"
陈皮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之前不是反对我去吗?"
"那是婚前。"孟晴编着借口,"现在我们已经成亲了,你应该以事业为重。"
这个理由似乎说服了陈皮。他点点头:"那我下午去一趟,尽快回来。"他捏了捏孟晴的手,"你有什么想要的?我带回来给你。"
"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孟晴的声音几不可闻。
早餐后,陈皮去书房处理事务,孟晴则悄悄来到密室。时空之镜就藏在密室的暗格中,用红布包裹着。她小心翼翼地取出镜子,镜面立刻泛起微弱的青光。
"果然..."孟晴喃喃自语。最近她发现,只要靠近时空之镜,她的透明化现象就会暂时缓解。这进一步证实了古籍上的记载——只有回到原来的时空,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她快速写下一张字条放在密室桌上,然后回到卧室,开始收拾简单的行装。动作要快,必须在陈皮去张启山府上前完成一切。
正收拾着,一阵剧痛突然从小腹传来,孟晴倒抽一口冷气,扶住床柱才没有跌倒。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腹痛了,一次比一次强烈。
"宝宝,再坚持一下..."她轻抚腹部,冷汗涔涔,"妈妈会保护你的。"
午饭后,陈皮换上一身正式的黑衣,准备前往张启山府上。
"真的不用我陪你?"出门前,他再次确认。
孟晴摇头,强忍泪水:"我约了霍锦惜来喝茶,不会无聊的。"
陈皮这才放心,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我尽快回来。"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孟晴终于崩溃地跪倒在地,无声痛哭。这是她最后一次见陈皮了...这个认知如同一把尖刀,将她的心脏搅得血肉模糊。
但她没有太多时间悲伤。擦干眼泪,孟晴迅速行动起来——首先吩咐所有下人今天不准进入主院,然后去密室取时空之镜,最后回到卧室,将早就准备好的包裹放在床头。
包裹里有她写给陈皮的信、育儿手册、以及一些现代的小物件作为纪念。她原本想带走阴鱼玉璧作为留念,但最终还是决定留下它——或许有一天,陈皮能通过它找到去往未来的方法。
一切准备就绪,孟晴坐在床边,环顾这个她生活了近一年的房间。每一处都有回忆——窗边的小茶几是他们常常对弈的地方;书架上有她教陈皮认简体字时留下的涂鸦;床头的那盏灯,曾在无数个夜晚见证他们的缠绵...
腹中的孩子突然踢了一下,仿佛在提醒她时间紧迫。孟晴深吸一口气,取出时空之镜,将两块玉璧嵌入镜框两侧的凹槽。
阴阳合璧的瞬间,镜面泛起强烈的青光,整个房间都被笼罩在诡异的绿光中。孟晴最后看了一眼卧室,泪水模糊了视线。
"对不起,陈皮..."她轻声呢喃,"我爱你。"
说完,她闭上眼,将手伸向镜面......
......
陈皮在张启山府上坐立不安。
不知为何,从踏入张家大门那一刻起,他的右眼皮就跳个不停,心头萦绕着一种不祥的预感。张启山说的什么"西王母宫""长生秘密",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四爷似乎心不在焉啊。"张启山似笑非笑地说,"新婚燕尔,可以理解。"
陈皮勉强应付了几句,突然站起身:"佛爷,家中夫人有孕在身,我不放心。改日再来详谈。"
张启山挑眉,倒也没阻拦:"既然如此,我就不多留了。替我向尊夫人问好。"
离开张府,陈皮几乎是跑回家的。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远去。
推开宅门,院子里静得出奇。丫鬟们都不见踪影,只有管家匆匆迎上来:"四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夫人呢?"陈皮厉声问。
"在...在卧室休息。"管家被他的表情吓到,"吩咐我们不要打扰..."
陈皮不等他说完,大步冲向卧室。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床铺整洁,仿佛没人睡过,只有床头放着一个陌生的包裹。
"孟晴?"陈皮环顾四周,声音开始发抖,"孟晴!"
没有回应。他颤抖着打开床头的包裹,首先看到的是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致陈皮"三个字。信纸上是孟晴娟秀的字迹:
「亲爱的陈皮: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回到未来了。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但我别无选择。
我的身体正在被这个时空排斥,怀孕加速了这一过程。古籍上记载,时空旅人若怀孕,必须在生产前回到原来的时空,否则母子都有危险。所以我必须回去,为了我们的孩子。
育儿手册是我写的,希望能帮到你。'四雨'匕首我留下了,它会代替我陪在你身边。
请不要找我。时空之镜的规则很明确——一旦选择就不能更改。但我发誓,无论相隔多少年,我都会永远记得你,爱着你。
给孩子取名文锦吧,陈文锦。她会是个聪明勇敢的姑娘。
永别了,我的爱。
孟晴 绝笔」
信纸从陈皮手中滑落。他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雷劈中。不,这不可能...孟晴不会就这样离开...他们明明说好要一起抚养孩子,白头偕老...
"密室!"他突然想起什么,冲向书房。
密室门大开,桌上的字条刺痛了他的眼睛:
「镜子我带走了。别担心,我会好好抚养我们的孩子。如果你想念我们,就看看星空吧——我们在同一片天空下。 晴」
时空之镜不见了,连同两块玉璧一起。陈皮跪倒在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孟晴!!"
那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回荡在空荡荡的密室里,无人回应。
......
当夜,一场罕见的暴雨袭击了杭州城。陈皮像疯子一样在雨中奔走,找遍了所有孟晴可能去的地方——梨园、茶馆、西湖边...甚至雷峰塔下的密室。但哪里都没有她的踪影。
黎明时分,精疲力尽的陈皮回到宅邸,浑身湿透,眼中布满血丝。管家战战兢兢地递上一杯热茶:"四爷,保重身体..."
陈皮挥手打翻茶杯,瓷片碎了一地。他突然想起什么,冲回卧室,疯狂翻找孟晴留下的东西。除了信和育儿手册,包裹里还有几张照片——那是孟晴用特殊方法保存的,她在2023年的生活照。
照片中的孟晴穿着奇怪的服装,站在高楼大厦前微笑。其中一张的背景赫然是杭州博物馆,门口的石狮子和现在的几乎一模一样。
"真的...来自未来..."陈皮喃喃自语,手指轻抚照片上孟晴的笑脸。
腹中一阵绞痛提醒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他机械地走向餐厅,却在路过客房时听到一阵微弱的啼哭。
推开门,一个襁褓中的女婴躺在小床上,正挥舞着小手哭泣。床边站着霍锦惜,一脸惊慌。
"阿四!"霍锦惜看到他,如见救星,"这孩子突然出现在府门口,襁褓里有张字条说是你的..."
陈皮如遭雷击,颤抖着接过字条:
「陈皮:
这是我们的女儿文锦。我在未来生下她后,通过特殊方法将她送回你身边。请好好抚养她,告诉她妈妈永远爱她。
晴」
陈皮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婴,那小小的脸蛋依稀可见孟晴的影子。孩子在他怀中奇迹般地停止了哭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文锦..."陈皮轻声唤道,泪水终于决堤,"陈文锦。"
霍锦惜震惊地看着这一幕:"阿四,这到底..."
"我女儿。"陈皮抱紧孩子,声音嘶哑,"我和孟晴的女儿。"
霍锦惜还想问什么,但看到陈皮的表情,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我去找奶娘。"
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陈皮和怀中的婴儿。晨光透过窗纱洒进来,照在女婴的小脸上。她突然咧开没牙的嘴,朝空中某个方向笑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大人们看不见的东西。
陈皮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里只有一缕阳光和飞舞的尘埃。但文锦却笑得更开心了,小手朝空中抓挠,像是在和什么人玩耍。
"孟晴..."陈皮轻唤,心如刀绞,"是你吗?"
无人应答。只有晨风轻轻拂过窗帘,如同一个温柔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