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
孟晴猛地睁开眼,刺鼻的消毒水味冲入鼻腔。她眨了眨眼,适应着眼前的明亮——白色的天花板,滴答作响的仪器,手臂上插着的输液管...
"孟小姐,你醒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快步走到床前,"感觉怎么样?"
孟晴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护士连忙扶她起来喝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片刻清明。
"我...这是哪里?"她声音嘶哑。
"浙江省立医院。"医生翻开病历本,"你在博物馆晕倒,已经昏迷三天了。"
三天?孟晴的大脑一片混乱。她分明在1920年生活了近一年,与陈皮相识、相恋、成婚,还生下了...文锦!
"我的孩子!"她猛地摸向腹部,却发现原本隆起的孕肚平坦如初。
医生和护士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孟小姐,你并没有怀孕。检查显示你只是过度疲劳导致的昏厥。"
"不可能..."孟晴摇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陈皮教她使用爪钩、北魏古墓中的生死一线、雷峰塔下的告白、新婚之夜的缠绵...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怎么可能是梦?
"我的包...我的包在哪?"她急切地问。
护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熟悉的双肩包——正是她穿越那天背的博物馆工作包。孟晴颤抖着打开它,里面的物品一样不少:工作证、钥匙、手机、笔记本...但没有阴鱼玉璧,没有陈皮的匕首,也没有任何能证明那段经历的物品。
"我昏迷期间...有人来看过我吗?"她不甘心地问。
"你同事林教授来过几次。"护士回答,"还有你父母昨天刚从老家赶来,现在去吃饭了。"
孟晴颓然靠在枕头上,心中的失落几乎将她淹没。难道那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可为什么记忆如此真实?她能回忆起陈皮掌心的温度,他教她使用的每一招爪钩,甚至...
她突然摸向自己的无名指。梦中陈皮给她戴上的银戒指当然不存在,但指根处却有一圈淡淡的白色痕迹,像是长期佩戴戒指后留下的。
"这个..."她盯着那圈痕迹,心跳加速。
医生注意到她的异常,轻声道:"孟小姐,长时间昏迷后出现记忆混乱是正常的。你需要休息..."
"那面铜镜!"孟晴突然想起关键,"博物馆那面战国铜镜,它在哪里?"
医生皱眉:"这我不清楚。不过林教授留了张字条,说你醒了就通知他。"
孟晴等医生护士一离开,立刻抓起手机搜索"陈皮阿四"。结果显示大多是《盗墓笔记》小说相关内容,没有任何真实历史记载。她又搜"老九门""二月红",结果同样只有小说信息。
"怎么会..."她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圈白色痕迹。
手机相册里最后一张照片是她昏迷当天拍的——战国墓葬特展的青铜器,拍摄时间是2023年9月28日。而今天...她看向病房墙上的日历:2023年10月1日。
确实只过去了三天。
孟晴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那个她深爱的男人,他们共同的孩子...都只是她昏迷中大脑编织的幻象吗?
"小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孟晴抬头,看见父母匆匆走进来,母亲眼中含泪。
"妈..."她哽咽着扑进母亲怀里,像个迷路已久终于归家的孩子。
......
一周后,孟晴出院回到公寓。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她心里清楚,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
她尝试重新投入工作,但每次看到古董,尤其是战国时期的文物,都会想起陈皮教她鉴定的情景。夜晚,她常常梦见那个民国世界,醒来时枕边已湿透。
"你需要休假。"林教授在办公室里担忧地看着她,"这次昏倒把你父母吓坏了。"
孟晴勉强笑笑:"我没事,只是..."她犹豫了一下,"林老师,那面铜镜...后来检测出什么了吗?"
林教授推了推眼镜:"奇怪的就是这个。铜镜在你昏倒当天就不见了,监控什么都没拍到。"他压低声音,"馆长压下了这件事,毕竟文物失踪是大事故。"
孟晴心跳漏了一拍。铜镜神秘消失...这是否意味着她的经历并非全是幻觉?
下班后,她鬼使神差地去了清河坊。百年后的这里早已变成旅游景点,但某些老建筑的轮廓依稀还能辨认。她站在一处茶楼前,恍惚看到1920年的自己从里面跑出来,身后是年轻的陈皮...
"小姐,要喝茶吗?"店员的询问将她拉回现实。
孟晴摇摇头,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最终停在西湖边的长椅上。夕阳西下,雷峰塔沐浴在金光中,与梦中他们寻找时空之镜的地方一模一样。
她掏出手机,再次搜索"陈皮阿四",这次加上了"陈文锦"这个关键词。令她惊讶的是,这次出现了一条不起眼的信息——某历史论坛的帖子:
「求证实:老九门陈家有叫陈文锦的人吗?《盗墓笔记》是虚构的,但听说历史上真有这个人?」
孟晴的手指颤抖着点开帖子。发帖人自称是历史系学生,在研究民国文物时偶然发现一封1928年的信,署名"陈文锦",信中提到了"父亲四爷"和"二月红爷爷"。
"文锦..."孟晴轻唤这个名字,胸口一阵刺痛。如果文锦真实存在,那是否意味着...
她立刻注册账号,私信联系那个发帖人。等待回复的时间里,夕阳已经沉入湖面,华灯初上。孟晴起身准备回家,突然注意到长椅下有东西反光。
弯腰捡起,那是一枚古老的银元,正面是袁世凯头像,背面...她翻过来,呼吸瞬间凝滞——背面被人为刻了两个小字:"四晴"。
这是陈皮的手笔!她认得那字迹!孟晴紧紧攥住银元,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不是梦,绝对不是梦!但如何证明?如何回去?
带着满腹疑问和那枚银元,孟晴回到公寓。刚推开门,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书桌上多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紫檀木盒。
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闯入者后,孟晴小心地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本发黄的旧相册。翻开第一页,她的眼泪瞬间决堤——
照片上,一身黑衣的陈皮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站在宅院前,面容冷峻却眼神温柔。照片下方用毛笔写着:"文锦满月,思晴甚。"
往后翻,更多照片记录了小女孩的成长过程:周岁抓周、五岁习武、十岁第一次下墓...最后一张是少女时期的陈文锦,约莫十五六岁,穿着民国学生装,眉眼间依稀可见孟晴的影子。
相册最后一页夹着一封信,信封已经泛黄,上面是陈皮熟悉的字迹:"致 吾爱晴"。
孟晴颤抖着拆开信,里面只有简短几行字:
「晴:
如果你看到这些,说明时空之镜确实存在某种联系。
文锦长大了,很像你。我遵守承诺,没有去寻找西王母宫的秘密。
无论相隔多少时空,你永远是我的妻子。
四 绝笔」
信纸上的墨迹已经褪色,但每一笔每一划都透着陈皮的克制与深情。孟晴将信贴在胸口,泣不成声。
这不是梦。她的爱人,她的孩子,在另一个时空真实存在着。而现在,她必须找到方法回去找他们。
......
1928年,杭州。
陈皮站在院中的梧桐树下,手中把玩着一枚造型奇特的铜钱。十五年过去了,他依然保持着每天清晨在树下站一会的习惯——那是孟晴曾经最喜欢的地方。
"爸,吃早饭了。"一个清亮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陈皮转身,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陈文锦已经十六岁,出落得越发像她母亲,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眼睛。
"今天练功了吗?"他收起铜钱,习惯性地问。
文锦撇撇嘴:"当然练了。您能不能别每天问一样的问题?"她突然压低声音,"对了,昨晚我又梦见娘了。"
陈皮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哦?"
"她说她在'博物馆'工作,还给我看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文锦歪着头,"爹,'博物馆'是什么?"
陈皮没有立即回答。这些年,文锦经常做类似的梦,而梦中孟晴描述的"未来世界",与当年她告诉他的分毫不差。这绝非巧合。
"是一种收藏古董的地方。"他最终简单解释,"快去吃饭,吃完带你去见二月红爷爷。"
文锦欢呼着跑进屋。陈皮站在原地,从怀中取出那封已经读了无数遍的信——孟晴临走前留下的。最后一行字已经被他的手指摩挲得模糊不清:
「...我会永远记得你,爱着你。」
一阵微风吹过,梧桐叶沙沙作响。陈皮抬头,恍惚看见孟晴站在树荫下对他微笑。眨眼间,幻影又消失了。
"四爷!"管家匆匆走来,"张大佛爷派人来,说有要事相商。"
陈皮收起信,表情恢复冷峻:"备马。"
转身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棵梧桐树,轻声自语:"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等你回来。"
风再次拂过,一片梧桐叶盘旋落下,轻轻覆盖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