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潮间带疗法

雨势愈发猛烈，诊所窗外的凤凰木被暴雨浇得像一幅洇湿的水彩画。夏小栀靠在墙边，目光落在理疗床上的檀健次身上。他后颈矫正器的硅胶垫边缘泛着碘伏的褐黄色，与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李医师掀开他的运动背心下摆时，三道并行的暗红色瘢痕映入眼帘，如同琴弦般蛰伏在腰际——那是2013年MIC男团台北演唱会时，升降台故障留下的钢丝绞伤。

“骨盆旋转到十五度就停。”李医师的声音低沉而冷静，按住檀健次颤抖的髂嵴。就在这时，理疗床旁那部老旧的诺基亚N95突然震动起来。夏小栀瞥见碎裂屏幕上跳动着“肖顺尧”的来电显示，背景照片是MIC五周年时染着金发的舞台照。檀健次伸手去够手机时，护腰显示屏上的倒计时忽然加速，心率监测仪恰巧在《Fly Away》副歌处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傍晚涨潮时分，夏小栀漫步至渔港，无意间捡到一个被浪打碎的琴谱箱。翻开泛黄的《李斯特超技练习曲》，内页上“赵永健 北体大2006级”的钢笔字已被海水泡成蓝色涟漪。当她擦拭第五页上的咖啡渍时，发现背面用拉丁文标注着舞蹈动线——这正是矫正器压力传感器上反复出现的S型波纹。

台风肆虐的深夜，便利店自动门叮咚作响，风夹杂着雨滴灌进店内。檀健次扶着货架挑选护膝，黑色运动裤下露出301医院的康复绑带。夏小栀站在不远处，目光不经意扫过他手机屏保，那是一张中央音乐学院琴房的老照片，窗玻璃倒影里少年的脖颈尚未贴满止痛贴。老式收音机里《年轮》的前奏缓缓泄出，他手中的桂格燕麦罐却突然坠落——2014年拍《秘术》时被砸伤的左手小指此刻正神经质地抽搐。

“需要冰袋吗？”夏小栀蹲下身，轻声问道，目光却瞥见他运动袜边缘露出的肌贴，粉色胶布下藏着一串数字纹身——MIC出道日期“2010.10.20”。檀健次摇头的动作让金丝眼镜滑落，镜腿在关东煮腾起的热气中结满水雾，将“永不解散”四个字折射成七彩光斑。

暴雨骤然加大，夏小栀发现收银台下压着半张桃李杯报名表。泛黄的证件照上，十六岁的檀健次正在做贝尔曼旋转，后背尚未植入矫正钢钉。她的指尖触碰到照片边缘的咖啡渍时，身后传来熟悉的红绳铃铛声。转身一看，檀健次正盯着自己少年时的影像，喉结处的烧伤瘢痕在闪电的映照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