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酒吧街蒸腾着威士忌的潮气。玉茗章倚在暗巷墙砖上,古龙水混着沙丁胺醇的气味在领口氤氲。手机屏幕的冷光里,程茗茗定位的小红点正穿过舞池的霓虹海,像极光监测仪上失控的粒子流。
"先生,需要帮忙吗?"酒保递来的柠檬水杯沿沾着药粉。玉茗章笑着摇头,指节叩了叩西装暗袋——那里装着伪造成薄荷糖的支气管扩张剂。真丝方巾掩住口鼻时,布料下的哮喘喷雾正随心跳频率轻颤。
程茗茗跌进他怀中的瞬间,紫红色假发扫过青灰的胡茬。玉茗章揽住少女腰肢的力道像捧起易碎的冰雕,肋间电极片在剧烈喘息中掀起细密的疼。她腕间新纹的荆棘刺青擦过他的静脉留置针,酒精味里混进一丝铁锈腥甜。
"老古董...连电子烟都不会抽..."程茗茗对着他领带吐酒气,水晶吊坠在锁骨处晃成重影。玉茗章将她的醉语编成歌谣,哼着往昔哄睡的调子走向停车场。每一步都精确计算换气节奏,仿佛怀中的少女是台精密的呼吸机。
迈巴赫后座藏着折叠医疗舱。玉茗章将程茗茗安放在真皮座椅上时,便携制氧机的蓝光穿透定制西装,在他后背勾出肋骨的轮廓。少女的醉拳砸中他肝脏位置,那里埋着化疗泵的导管,镇痛药液正顺着血液绘制星图。
"为什么...不让我飞..."程茗茗蜷成小小的婴儿姿态,睫毛膏在玉茗章衬衫洇开银河。他摘掉被扯松的领带夹——微型定位器的红光在黑暗中明灭,如监护仪上倔强的心跳。
回家的路要经过二十七盏路灯。每走过一盏灯,玉茗章都调整一次抱姿,像在对待价值连城的古画。程茗茗后颈的酒精味里,混入他咳在真丝方巾里的血腥,又被夜风酿成铁锈味的罗曼尼康帝。
玄关感应灯亮起的瞬间,玉茗章急忙将急救药盒踢进波斯地毯皱褶。程茗茗在浴室呕吐时,他倚着门框垂下眼睛,凭着残存的意识用注射笔往大腿推肾上腺素,针孔藏在西装裤熨烫线里,如少女锁骨下淡去的旧疤。
"伦敦...我要去..."程茗茗栽进鹅绒被时呢喃。玉茗章跪在床边扣紧呼吸面罩——也只是这种时候,他才肯用呼吸机缓解一下憋闷感,气流声伪装成加湿器的白噪音:"等极光出现在泰晤士河..."他抚平少女眉心的褶皱,仿佛这样就能熨平自己千疮百孔的肺泡。
晨雾漫进卧室时,医疗废品已装箱送往焚化炉。程茗茗头痛欲裂地醒来,床头蜂蜜水还温热。玉茗章在厨房煎蛋的剪影挺拔如松,唯有垃圾桶里带血的方巾卷成枯萎的玫瑰。
这样的夜晚重复了七百三十个大学时光。每次程茗茗在宿醉中诅咒命运,都不曾看见玉茗章在暗处用呼吸绘制星轨。那些随酒精蒸腾的恨意,最终都化作他病历本上沉默的墨迹,等待某个极光降临的清晨,成为照透谎言的射线。